图为昨天叶金仙(右一)在吕山店村做“三改一拆”动员工作。 本报记者杨 辉摄

在临海市永丰镇,每到午休时间,静静的办公室里,总有个身影在忙碌。从1991年成为乡镇干部起,22年间所有的工作日,她没睡过一次午觉。

这名不午休的女干部,是临海市永丰镇党政办副主任叶金仙。51岁的叶金仙,早餐捞一大碗干饭,说话像蹦豆子,短头发T恤衫。“三改一拆”、清洁家园、康居工程,重点工作她一样也落不下,做起事来不逊于爷们儿。

这一阵子,“三改一拆”抓得紧,叶金仙天天村里跑。她跑得勤快,工作做得细、实,村民都配合。镇领导说,千斤的担子,有金仙在,没问题。

再硬的“骨头”,她都敢“啃”

5月22日上午,在挖机的轰鸣声中,吕山店村“三改一拆”工作,随着第一间老屋的拆除,正式打开了局面。

吕山店是叶金仙驻的村。全村214户、625口人,大到工程建设、计划生育,小到征收农医保费,都在她职责之内。“三改一拆”,则是今年一项重点工作。

在村情复杂的吕山店,要想让村民拆房子,难。村干部去做工作,被村民骂了回来。叶金仙听说后,在电话里大吼:“谁有意见来找我,是我叶金仙叫拆的!”

叶金仙有底气,因为她清楚地知道,村里2009年搞康居工程,采取的是先建后拆策略,村民都建了新房,但部分老房子一直没拆。她下定决心:拆!第一个就拆最有影响力的那户!

“在农村,大家做事都是比着看着,最有影响力的人都拆了,其他人会跟上去。”叶金仙的思路,镇里同意,村干部也支持。

村里应拆未拆对象户中,最有影响力的是林家。叶金仙和村干部去做工作,前前后后十来次,林家勉强答应拆房子,但又拖着不肯拆。眼看5月20日的拆房期限近了,叶金仙急了。

村干部的压力也很大。村支书谢廷秀在杭州做生意,“三改一拆”遇阻,他赶回来做工作没成功,返回杭州时满脑子都是村务,结果车子错开到宁波。

叶金仙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她听说林家敬重谢加庆,就请他帮忙。谢加庆当过村主任,既了解政策又有威信,林家听了他的劝,最终同意拆老房。

啃下“硬骨头”后,一周之内,吕山店村有7户拆了老屋,余下的8户已经移出物品,等挖机来了集中拆。

永丰镇党委书记周善考说:“叶金仙最大的特点就是责任心强,碰到什么事她都会想办法解决。”

叶金仙性子硬,碰到“硬茬儿”,她也不让步。村里搞康居工程时,一户强势的人家非要调换别家的灿头地基,对方不同意,他就找叶金仙协调。叶金仙说,这事必须对方同意才行。

后来,强势的人家到临海市纪委告状,还叫建设局的人来打招呼。弱势的一方把叶金仙告到信访局,说驻村干部不作为。不管是哪方施加压力,叶金仙坚持让两户自己商量:“我不能帮任何一方说话,否则就不是我的人格了。”

后来,地基没换成,村民按原规划建了房。弱势方一名亲戚见了叶金仙,佩服地说:“换地基的事,我全程录了音,你是唯一一个从头硬到尾的人。”

再重的担子,她也能挑

在食堂吃早餐,很多女同事只吃半碗稀饭,叶金仙却要捞一大碗稠的。周善考跟叶金仙同事15年,在工作上,他从来没把她当个柔弱的女人看待。

前几年,吕山店要搞康居工程,很多干部说风凉话:“104国道线上,临海西门到天台,甚至福建到北京,再也找不出这样的村了。拆了可惜,留着拍电视剧吧。”

吕山店穷、脏、乱,到处是粪坑、泥路、破屋,谁都觉得这是104国道线上最煞风景的村。干部们发愁,这个村民风彪悍,人心不齐,曾因选举发生过打死人的事,康居工程怎么能搞得好?

那一批康居工程,镇里一开始上报的是沙段村,后来该村因为条件不成熟放弃了,这个名额被叶金仙争取到吕山店村。这么重的担子,叶金仙能挑起来吗?

周善考当时是镇里的副书记,他找叶金仙谈话,问她什么意见。叶金仙回答说,我试试看。周善考知道,叶金仙这样回答,说明她心里有底,就让她放手去干。

叶金仙没让镇领导失望。涉及吕山店家家户户的大事,拆房、规划、安排地基、建房,叶金仙和村干部安排得井井有条,没发生意外事件。如今,这个村房屋整齐,街道干净,村民都很满意。

吕山店村老年协会主席谢帮浩说:“一开始我把她当草,现在我把她当宝。我评她为优秀基层干部,给她打五角星!”

2003年6月,叶金仙第一次驻吕山店。村干部一看,懊恼不已:“村里破破烂烂,情况复杂,男的都搞不定,派个女的来有什么用?”

转眼到了台风季节。村里老房多,加上始丰溪有挖沙船,要转移的人员多。叶金仙和村干部一起,挨家动员。天黑前,村民被安置在村部过夜,村干部们都松了一口气。叶金仙悄悄买来蚊香,给村民点上,这个举动,让谢帮浩心里一动。

夜里,叶金仙冒雨清查,在始丰溪岸边,她惊讶地发现,一所房子还亮着灯。原来,村民不放心价值两百多万元的沙机,偷偷溜回来亲自看守,却被叶金仙“逮”着了。

第二年清明,村干部照例上山防火。吕山店3080亩山林,防火压力大。当时,村里只有5个红袖章,叶金仙首先拿了一个,套在手臂上。

说好早上7点20分出发,叶金仙7点就到了。偌大的山林,每一座坟都要走到,每一个角落都要盯紧。中午了,大家商量着轮班去吃饭,叶金仙不去,拿出八宝粥凑合一顿。

叶金仙能干,村干部看在眼里,喜在心里。2005年9月,听说叶金仙要被调到八叠村,吕山店村怎么都不肯放人。经村里一再争取,叶金仙2008年7月再次回到吕山店村。

叶金仙出身农家,她从心底里珍惜这份工作,愿意为此付出。搞康居工程那阵子,她全部心思都在村里。

村民谢廷兴不愿拆老房子,挡在挖机前头不让动。村里建议把人拉走,挖机直接进去拆房。叶金仙说,要先做工作。

叶金仙和村干部找谢廷兴谈,问他还有什么要求。谢廷兴说要灿头地基,叶金仙说你家老屋本就是灿头,你这要求合理。地基安排好了,谢廷兴也没有不拆房的理由。

叶金仙趁机说:“你家现在困难,说不定换个地方会好起来。”这句话说到了谢廷兴心坎上,他痛快地答应拆房。

叶金仙做计生工作17年,曾当过镇计生办主任,她说做这份工作有种无形的压力,压得人喘不过气。现在驻村,这项工作仍然要抓,担子依然要挑。

吕山店有位育龄妇女,生了两个女儿后还想要个男孩,躲在临海市不肯回来。叶金仙找她亲戚了解情况,谁都说不知道。在别人看来,尽力了就行了,实在找不到有什么办法?叶金仙偏不,非要找到这个妇女。

大人找不到,叶金仙就换个角度。听说这家的女儿在一所学校读书,她就在放学时去校门口等。凭见过一面的记忆,她找到了孩子,打听出了住址。叶金仙连续上门工作,这位妇女终于答应不超生。

再苦的差事,她也愿做

叶金仙有个习惯,自己要做的事,或者已经做的事,都记在本子里。20多年来,叶金仙的笔记整整装了一大箱。尽管每季度至少记一个本子,叶金仙记下的,也只是事件的进展,而没记自己的辛苦。

永丰镇文化站站长柳秋仙说,叶金仙做事用心,别人学她,一次两次可以,时间长了就不行。

前阵子,作“三改一拆”动员时,叶金仙与村干部一起,挨家挨户送拆改通知书。除了老房未拆的15户,加上有旧猪圈、私自搭建的人家,总共40多户。

走到哪户,叶金仙都要聊上几句,聊着聊着就晚了。下午5点半下班,叶金仙回镇里已经6点半。

永丰镇党委副书记、镇长胡天临说,叶金仙做工作实、细、勤。村干部也说,上面任务布置下来,叶金仙从来不会口头上说说,交代给村里就行了,而是一定要亲自抓到底。

丈夫郑学勤说,妻子做事很投入,很多人说她是傻子。

作为驻村干部,村里大大小小的事,叶金仙都要做,就像收农医保费这样的事,她都要镇里村里跑很多次。吕山店青壮年大多外出经商务工,留在家里的多数是老人孩子,每年收农医保费,可苦了叶金仙。

刚开始收费的几年,村民没看见农医保的好处,参保意识还不强,那时只要叶金仙进了人家门,大家只知道叶金仙是来要钱的,怎么都不肯出。

2011年,叶金仙向一位卖猕猴桃的章姓老人收医保费,老人不愿参保。叶金仙就拿了15斤猕猴桃:“你这猕猴桃卖给我,钱我给你垫到医保费里,你看怎样?”老人被“逼”着参保,第二年遭遇意外事故,医疗费报销了四五千元,这才心服:“你眼光真长啊。”

外出的人家,叶金仙一个个找来号码,问对方是否参保,有些人回不来,就叫她给垫上。2004年开始收医保费,叶金仙垫的数额也越来越大。

2011年,农医保收取标准是每人每年100元,叶金仙垫进去5000多元。去年,增长到每人每年140元,叶金仙垫了7000多元。看着妻子掏腰包给别人垫钱,郑学勤也说她傻。

只有在每年春节时,外出的村民回来,叶金仙才有可能拿回垫付的钱。有的人心细,记着自己欠的账,回来就还了,有的人早忘了这不起眼的百来块,欠了几年都没还。

丈夫虽然说叶金仙傻,但是仍默默支持妻子工作。叶金仙晚上要到镇里加班,无论多晚,他都骑摩托车送她。

郑学勤说,在叶金仙那里,工作是第一位的。对叶金仙全家来说,这个“理论”一样成立。儿子5岁时,叶金仙成为乡镇干部,此后父子两个每逢她加班,就“自觉”到外面餐馆吃碗面。

如今,儿子叶铖烽已经27岁,在吉利汽车研究院工作4年了。说起他的成长,叶金仙这位“铁人”脸色有些凝重:“作为母亲,我亏欠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