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联网元素在义乌青刘岩村随处可见。 陈燕超 摄
一根网线,究竟蕴藏着多大的能量?进入新时代,“互联网+”的影响正在浙江乡村持续发酵,演化为一幅幅让人惊喜的画面——
点点鼠标,各类优质农产品便可从田间地头直抵城市餐桌,满足人们对于绿色、安全食品的需求;动动手指,仅靠一部手机就可完成大面积农田的施肥与灌溉,对农作物生长状况实现远程监控;曾经的空心村中,一家家网店蓬勃生长,创造出呈几何级增长的销售业绩,也“网罗”住年轻人离去的步伐;山高路远处,一个个“网红村”惊艳问世,吸引着游客的目光,也打开了村庄发展的新空间……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要坚持农业农村优先发展,按照产业兴旺、生态宜居、乡风文明、治理有效、生活富裕的总要求,建立健全城乡融合发展体制机制和政策体系,加快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
近年来,从大力开展现代化农业园区建设,引导各地发展智慧农业、精准农业,到实施“电子商务进万村工程”,搭建“淘宝特色馆”等农产品销售平台,从打造网上文化家园,展示各地优良的乡风民俗,到探索建设“四个平台”,全面提升基层社会治理水平,互联网的基因早已渗透到浙江乡村的每一个角落,成为推动城乡一体化发展、助力乡村振兴的重要力量。
“云端”之上
智慧的农业有奔头
小雪时节,武义王宅镇四八店村层云密布,气温骤降。
村庄内,一片面积约50亩的无花果种植基地,是我省最早一批运用物联网产品的农业生产基地。基地负责人潘勋剑坐在田垄边上的一间小砖房内,从容打开手机中的远程监控客户端,在“温度”一栏中输入“0℃”,便轻松完成了无花果的防冻工作。
潘勋剑介绍,如果将物联网比作人体,那么,一套专用的大型计算机处理系统就相当于人的大脑,而那些被安装在田间地头的各类传感及机械装置,则类似人的肢体及神经、感官系统,可以根据外部环境的变化,完成自动灌溉、施肥、防雪、防风等多项任务。
通过发达的物联网技术,改写靠天吃饭的传统农业生产流程,这是浙江“互联网+农业”发展过程中的一个生动案例。
眼下,无论是家庭农场、农民专业合作社、农业龙头企业等新型农业经营主体,还是在规模化、产业化、科学化高度集中的农业“两区”,互联网与农业的碰撞与融合,不仅体现在一开始的生产环节,更在向流通、销售等其他各个环节拓展,推动现代农业实现跨越式发展。
如今,涌向山乡的互联网浪潮让农民越来越清楚,自己种养出来的农产品,最终被送抵谁家餐桌。
对此,衢州衢江区周家乡龙园村淘果园家庭农场负责人饶胜男感触颇深。
2015年,饶胜男搭建起一个“社区支持农业”的众筹电商平台。消费者只要支付一定费用,便可直接参与农场各类植物和畜禽的成长过程,而她则把这些新鲜、绿色的当季农产品直接配送到用户家中。近两年来,在淘宝、微信、微博等网络平台上和她联系的消费者越来越多,每年9月猕猴桃成熟的季节,“淘果园”仅网上零售一项,营业额就已超过4万元。互联网的神奇魔力,让农产品生产者同时变身销售者,找到了通向目标客户的最佳路径。
嘉兴果农用上了“农业物联网技术”。
农业监管方面,互联网同样大显身手。
作为农产品质量安全追溯工作走在全国前列的省份,浙江于2014年全面启动农产品质量安全追溯体系建设,目前已有64个县(市、区)整建制完成追溯体系建设,4.5万多家规模主体纳入主体信息库管理,1.4万多家主体实现主体追溯或过程追溯,202万余条定性检测数据信息上传追溯平台。一张农产品质量安全追溯网络正在全省逐步铺开,成为农业生产全过程的守护者与监管人。
更大的一张网,也在精心编织中。
它的名字,叫做浙江省智慧农业云平台,旨在通过汇聚农业产业、农业“两区”、物联网、植保、农机、畜牧、农资等各级农业业务应用及数据,形成“大农业”数据中心,对于农业生产经营管理、政府决策监管和社会公众服务进行科学指导。
今年5月,浙江省农业厅公布了这张网的建设进展。截至目前,它已先后建成农业物联网、生态循环、农业产业化、种植业管理、质量安全等10大栏目,归集数据227.03万组,接入各地农业物联网示范点118个,视频摄像头525个。在丽水、德清等地,由这朵“云”提供技术支持的智慧农业云平台建设,取得了一定成效。
开创出农村电商“北山模式”的缙云北山村。
互联互通
开放的乡村不寂寞
不同的时代,造就着不同的乡村图景。
在东晋诗人陶渊明笔下,那里有“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的寂寥,亦有“狗吠深巷中,鸡鸣桑树颠”的静谧;而在当下的浙江,通达的互联网与便捷物流,让乡村也有了车来人往的喧嚣,涌动着创业创新的热潮。
2016年,全省农产品网络零售396.19亿元,同比增长30.3%,位居全国首位;全省共有活跃的农产品网店2.64万家。506个“淘宝村”销售总额超过310亿元,继续领跑全国,其中年销售额5000万元以上的村达到209个,直接带动就业20万人,占电商村人口总数的25%,平均年龄约27岁。一个个曾经平凡的村庄,在互联网的浪潮激荡中,书写着自身的传奇“网事”。
缙云北山村,没有奇山秀景,也没有丰饶物产,却在短短两三年间生长出近400家网店,2016年销售额达到1.4亿元,开创出农村电商中的“北山模式”。几年前,美国CNBC频道一口气播出两则关于北山村的报道,讲述北山村农民如何利用互联网将帐篷、冲锋衣、睡袋卖出去的过程。
义乌青刘岩村,一个临近义乌小商品批发市场的小村,从2007年第一家淘宝店“邻家实惠小店”开业,到2016年全村网店总数已达3500多家,全年销售额近50亿元。仅今年“双十一”当天,全村收寄的快递总计就已超过35万件,网店成交额高达4亿元,同比增长59%。
临安白牛村,凭借山核桃原产地优势,从坚果电商起步,迅速成为“网红”。2016年,全村网销额达3.5亿元,其中年销售额500万元以上的电商户共有12户,同时还带动村庄所在的昌化镇电商集体“起舞”,2016年全镇实现农产品网销额6亿元。
不一样的村庄,却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做“淘宝村”。
“中国网店第一村”:数百家网店走上村口 尽显电商嘉年华。张云飞摄
近年来,浙江率先实施“电子商务进万村工程”,积极搭建“淘宝特色馆”等农产品销售平台。星罗棋布的乡村连锁网点,在“互联网+”的黏合下形成紧凑而有序的虚拟商业联合体,降低了农村的商业成本,也为许多村庄带来新的发展机遇。
“农村电商”专项行动已被纳入《浙江省电子商务产业发展“十三五”规划》中,通过顶层设计和部署,推动农村电商持续发展。通过建设农村电子商务服务点和县级公共服务中心,开展网络代购、农产品销售和农村青年创业服务,突破农村网络基础设施、电子商务操作和物流配送等瓶颈制约,建立健全农村电子商务服务体系。2016年,我省累计建成优质农村电商服务站(点)1.31万个,新增农村电商服务点4300余个。
如果说,休闲农业与乡村旅游成为当今旅游业的主要方向之一,那么,互联网的加入则为它的进一步发展铺就了一条高速公路。当那些风光独特却鲜为人知的隐秘村庄,经由互联网的传播声名鹊起之时,农民增收、乡村振兴的契机也便随之而来。
海拔1100米的遂昌高坪乡茶树坪村,曾有300多亩梯田长期荒废。从2016年5月开始,村党支部书记黄久富带领村里的老农在梯田上种下高山稻,又向全国众筹销售生态大米。后来,他还拿起纸笔写梯田日记,将图文分享到互联网上,也将小山村渴望复兴的期盼传递出去。
今年5月8日,茶树坪村成为2017遂昌“农旅融合体验游”首站,3万名游客蜂拥而至。他们在梯田里抓鸭子、撕名牌、拔河,在泥浆里摸爬滚打、欢笑嬉戏。这正是黄久富所期待的结果:通过展示乡村的丰富生态资源,把广阔的乡野变成有趣的景区,进一步推动美丽资源向美丽经济转化。
在桐庐,“互联网+”的推波助澜,使得全县2016年的乡村旅游人数达到799.2万人次,同比增长22.03%;经营收入4.75亿元,同比增长27.48%;全县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24619元。一些村庄在大力发展旅游产业的同时,也在不断改善乡村的人居环境和基础设施建设,打造美丽乡村建设升级版。
柯桥供销”布局农村电商市场。 高洁 摄
创业创新
触网的农民很时尚
一台电脑,一根网线,开启了浙江农民激情燃烧的网络创业岁月,也让越来越多人能通过勤劳与智慧获得更全面的发展。
截至2016年12月,浙江省农村网民规模为1107.8万人,占全省网民总数的30.5%,农村网民所占比例高出全国平均水平3.1个百分点。
2015年春天,39岁的云和人李海荣,回到了家乡白龙山街道高胥村。这位头脑活络的70后,早就在外办厂并拓展网络销售,有技术、有经验的他和街道、村干部挨家挨户发动,当年就说服30名村民参加村里“淘宝学校”的培训,并开出40余家网店。农村电商,让农民像城里人一样实现“鼠标轻轻点、财富滚滚来”的创业致富梦。
长期以来,自然资源、优质农产品和青壮年劳动力等各类生产要素,多以农村向城市的单向流动为主。眼下,互联网在农村的发展和普及,让这一态势悄然发生改变。
丁树亮是从缙云大山里走出去闯荡的年轻人,如今他回到自己的家乡舒洪镇舒洪村,开了一家淘宝店,名为“盘溪公社”,收集散落在乡村里的原生态手工美食。在丁树亮眼中,农民是手工农作艺术家,他们的劳动价值是最大的。为此,他从农民手中高于批发价收购土特产,经过精心包装和宣传,卖出了远高于过去的好价钱。在家乡创业,在网上闯荡,新的理念冲击了山里的农民。
这些回归农村的创客,有技术、知识、人脉,还有资本,更有着简单而直接的情怀,他们希望通过努力,让农民更有话语权,让农村再度热闹,让土地不再荒芜,让村民的生活跟上时代步伐。
从常山县城出发,沿着蜿蜒的盘山路驾车行驶约1个半小时,才能抵达海拔600多米高的芳村镇前塘村。漫长的山路曾经长期阻隔着这里与外界的交流,村民生活十分不便,“淘宝合伙人”徐晨琛的到来,改变了全村人的生活。村民过上了与城里人相同的便利生活,足不出村就能购买到各种商品,过去仅供自产自销的山间土货也有了新卖法。
诸暨山下湖镇有个“珍珠哥”,首创直播开蚌卖珍珠。魏志阳 摄
2016年3月,桐庐县、庆元县、云和县、龙泉市、松阳县5地已正式获批,成为全国首批结合新型城镇化开展支持农民工等人员返乡创业试点的地区。而电子商务,正是返乡人才创业的一个重要途径。
“农村电商发展主要是为了解决三农问题,成为帮助农民增收的很好途径。”浙江省商务厅副厅长徐高春表示。借助互联网,农民创业之路越走越宽,而农民生活触网的脚步,在某些方面甚至超越了城市。
三门县盖门塘村村民家门口的垃圾回收箱上,印上了二维码。村里的保洁员只要扫描二维码,后台会对村民垃圾的分类正确与否,以及垃圾的数量进行积分。为破解农村生活垃圾处理困局,三门借助“互联网+”,开启垃圾分类“扫码积分”模式。“用积分兑换生活用品,村民的环境卫生意识普遍增强,绿色生活方式深入人心。”三门县健跳镇副镇长黎葵鸯说。
诸暨山下湖镇里,近来多了不少“网红”,他们是一群与珍珠打交道的农民。他们利用互联网的直播平台,将珠蚌生长情况、加工珍珠首饰展现给网友,让原本平淡的乡村生活意外“火”了,不仅产品好卖了,还能收到不少打赏。新时代的乡村,新时代的农民,用新潮的营销、新鲜的理念,创造着属于自己的美好生活。
到2016年,浙江农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连续32年领跑全国,城乡居民收入比缩小至2.07∶1,创下全国各省区之最。
义乌市首个“农”字号特色电商产业园——义乌市农创园。吕斌 摄
交流互鉴
“浙”里的乡风气象新
农村互联网的发展普及,在推动农村经济大发展的同时,也对农村精神文明建设、科教文卫事业发展产生深远影响。在此基础上,农村互联网进一步发展普及,给农村社会治理也带来深刻变化。
如何加强互联网内容建设,营造清朗的网络空间?一个新词儿,“网上文化家园”,如今却被越来越多浙江人所熟知。
2016年初,浙江省委宣传部、省委网信办联合下发《网上文化家园创建行动实施方案》,推动各地各单位按照“文化乐园、精神家园”创建定位,网聚浙江文化,传承浙江文化,着力打造具有浙江特色的网上文化阵地。
今年年初,我省公布了首批省级网上文化家园项目名单,41个项目中,杭州掌上文化礼堂、嘉兴市农村文化礼堂、青田县农村文化礼堂等一批文化特色浓、用户体验好的农村网络文化家园项目入选,成为引领农村互联网“最接地气”的能量场。
“杭州掌上文化礼堂”结合手机端网页和微信公众号功能,通过文字、图像和音频等多媒体展示农村文化礼堂建设成果和各乡村的乡风民俗、文化特色,把“掌上文化礼堂”打造成集宣传展示、娱乐共享、交流互动和咨询服务为一体的综合性网络平台,吸引更多人了解、支持和参与农村文化礼堂建设。
温州文化礼堂服务项目供需平台的出现,让每一位村民只要手指点点,就可以按自己的“口味”选择精神食粮。该平台在微信公众号“温州文化礼堂”、温州文化礼堂网站、温州日报电子阅报屏、温州电信ITV电视等设置了服务端口,方便群众随时随地操作,将市、县、乡、村四级资源整合成一张“大菜单”,统一纳入该平台进行点单送服务。
曾经较为封闭的农村熟人社会,经由互联网的连接变得更加开放,也给当下的乡村社会治理模式带来深刻变革。
如今,在“互联网+”的影响下,传承了半个多世纪的“枫桥经验”实现了创新升级。在诸暨枫桥,“古镇枫桥”微信公众号已家喻户晓。公众号的参与者,不仅有网格长、网格员,还有一个更大的群体——“红枫网友”,他们都是热心参与社会治理的普通群众。遍布全镇的网格长、网格员和热心群众,用手机织起了一张覆盖全镇的信息搜集网。
群山环绕的景宁大漈乡,如何实现共建共治共享的乡村治理格局?“提高乡村治理智能化水平。”大漈乡党委书记蓝景芬介绍,小到窨井盖丢失,大到农居危房转移,网格员收集掌握到的民生信息,从线下传至线上,并迅速得到分类落实和精准办理,这得益于基层治理体系“四个平台”建设。
“四个平台”主动对接村民的民生诉求,对乡镇(街道)和部门派驻机构承担的职能相近、职责交叉和协作密切的日常管理及服务事项进行整合,形成了综治工作、市场监管、综合执法、便民服务4个功能性工作平台,助力“最多跑一次”改革向基层延伸,极大地提升了群众的获得感。去年12月,我省在试点的基础上全面推进基层治理体系“四个平台”建设,目前各地已全部完成建设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