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熊澄宇（清华大学国家文化产业研究中心主任）
尊敬的戚部长、陈市长、各位专家、企业家，很高兴今天来杭州，与各位做一个交流。
我来杭州演讲过很多次，对杭州的情况略有了解，但是今天主办方市长告诉我，我们结合消费来讨论，因为现在全国都在抓文化消费。我想，去年文化消费在全国是一个热点话题，但是今年可能未必。
前面两位主讲人，我们国家博物馆的李馆长和曹董事长，从两个不同的角度，实际上阐述了我们今天文化消费不同的趋势。比如说，中国国家博物，怎么从一个事业单位兼顾事业与产业之间的关系，找到一个互相转化的途径。我们的曹董事长，在资本运作的大规模里，怎么考虑，在文化空间里面去找到生长点。所以，我想文化消费更重要的，恐怕还是要从创新的角度去思考，他们前面两位讲的都是创新。我作为杭州市政府聘的文化顾问，所以我在这里想结合着创新和城市发展来谈谈我对这个问题的一些看法。
昨天，我在敦煌参加国际文化博览会，在那里，我讲的题目叫做“文明互鉴与民心相通”，面对的是50多个国家的大使、文化参赞和文化部长。今天我面对的是我们杭州的各位企业家、投资人，特别高兴的是今天戚部长在这里，来跟我们交流，我很愿意跟他汇报一下我的想法。
关于创新，特别是习主席的这段话，大家都很清楚了，理论创新、制度创新、科技创新、文化创新，但是这里面的文化创新是包含量最大的，文化是什么？我们说文化至少可以从三个纬度来阐述：第一，文化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物质的符号体系；第二，文化是可以感知的精神的价值体系；第三，文化是约束人们行为的制度体系。所以从这样一个角度来阐述，我们说的理论创新、制度创新、科技创新，在一定程度上都是基于文化创新或者拓展到文化创新的。
关于创文化
上个星期一，传媒大学的老师和同学们与我交流，希望我讲一讲创文化。我想了一下，想到这几个点，所以正好在这里跟大家做一个交流和思考。
我们说创文化，核心就是创新、创业、创意、创造。但是这些词之间是相互关联的，没有创新就没有创业，没有创意就没有创造。我们怎么理解创新？创新首先是有这个愿望，什么东西驱使你创新，引导你创新？那就是说，生活的便利，或者你怎么使自己生活得更好。我这里举个例子，叫EMAIL，我是在美国自费留学的，1994年我拿了博士学位，向中国驻美大使馆申请回国，当时回国的人不是太多。所以中国驻美大使馆问我有什么要求，我说我希望有一个EMAIL.COM，这样的一个要求在今天看来是很可笑的，但是在当时是一个非常高的要求，因为1994年中国刚刚接入互联网，只有两各机构是中国科学院和清华大学，有互联网的COM，而且这个COM只是用于课题组，没有个人的。但是我在美国生活那些年，已经在互联网的平台上和全球相关的团体、专家学者进行交流，如果回国以后没有一个EMAIL就跟世界割断了。后来经过申请，清华大学答复说给我们一个EMAIL.COM。这样一个EMAIL给我们的一个创新，就是让我们在今天的地球村里，交流更为便捷。
然后我想跟大家讨论的是创业，清华中心区有一个大礼堂，大礼堂前面有个日轨，上面有四个字叫行胜于言，这可能是清华自身的一个特征。创业实际上就是“创新付诸于行动”。这里我想讲一个例子叫ICQ，是基于互联网交流出现的一个产业模式。有了EMAIL以后，ICQ在EMAIL的基础上增加了图片、语音，打国际长途可以不用交钱。这是谁发明的？是以色列的三个青年，所以他很快就成为一个产业。像我们曹董事长这样的投资人就看上了他们。当时的资本给了2亿美金收购了这样一个平台。所以这就是把创新落地，形胜于言，就是我们说的创业。
什么叫做创意？创意是在现有现象的基础上去发觉其之间的内涵和联系。大家知道QQ，但是大家不知道QQ的前身叫OICQ，OICQ就是从ICQ直接拷贝过来的，ICQ做的是英文世界交流平台。OICQ这个O就是OPEN的意思，ICQ就是我找你。OICQ叫做OPEN ICQ，意思就是说你做了一个ICQ，我把你OPEN，OPEN给了中国的用户，因为他这个OPEN就是把他汉化了，当时大量的中国用户在英语使用上有一些障碍。所以在中文环境里面，就出现了一个OICQ。但是这样一出来，ICQ的团队就不干了，通过律师向OICQ团队提出，说你们不能够用我们的ICQ，你不能这么简单加个O就用了。然后，当时的团队，就是我们今天腾讯的马化腾，他们想出一个主意：OICQ念得比较顺了以后就搞成了一个QQ，QQ这个名字出来以后，跟ICQ没有关系，但是实际上功能是一样的，最大的区别就是汉化。所以我们说这个是一个创意，这个创意就是把ICQ的功能，引导了到了有巨大市场空间的中国用户群体当中。
当然后来拓展了更多相关的功能，这个拓展到最后，就是我们说的Wechat，英文大家可能不熟悉，中文大家很熟悉了，就是微信。微信就是在这个基础上拓展而来，他拓展了很多功能，这个我们叫做创造。从中国制造到中国创造，要求的是，你能够在整个世界空间里面去占有具有你自己知识产权的品牌和空间。那么，我们说这个就是探索和实践的行为，这个也叫做责任。从愿望到行为、从思想到责任，这就是我们对创文化的理解。
有关城市竞争力排名的思考
上个月我在韩国做了一场演讲，演讲的题目叫工业社会4.0，工业社会4.0是德国提出来的，现在很多地方都在讨论工业社会4.0是什么？我在那里演讲的时候我说，所谓工业社会4.0，实际上就是信息社会。我们说1.0是农业社会，2.0是机械工业，3.0是电子工业，4.0是信息工业，5.0可能就是智慧工业。我在会上讲，在2002年我写了一本书，名字叫《信息社会4.0》，在15年前我提出了一个观念，就是信息社会发展分四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叫技术应用，买设备、建网络；第二个阶段叫产业推进，建构具有自主产权的产业；第三个阶段叫产业发展，信息社会和经济的相关融合；第四个阶段最为重要，叫做社会建构，也就是说生产力推动生产关系的变革，影响上层建筑、意识形态和社会结构。这本书出来以后，当年就被新闻出版署和共青团中央作为向社会推荐的100本书，也送给中央决策领导作为参考。我想说的这个意思是，我们今天讨论工业社会、讨论信息社会，实际上讨论的是经济、是产业、是政治。现在社会的构成三个支柱，是民主政治、市场经济、大众传媒。我们要考虑到这几个点的发展，实际上都是在生产力的推动下向前发展的。
我想跟大家来讨论是什么呢？怎么样从创新的角度去思考城市竞争力。这些年我看到各种各样的报告在发布城市竞争力指数，有洛桑的，有社科院的，还有其他机构的，我觉得这些指标大体上都有一个问题叫单纬度，我们去看待城市竞争力要考虑不同的纬度，所以我今天给大家分享一下几个不同的纬度。第一个全新创新指数。这是今年公布的2016年全球创新指数，这里面前十个国家，瑞士、瑞典、丹麦、芬兰，是北欧五国里面的四国。也就是说，北欧在创新领域处于全球领先位置，他并不是指经济体量最大就创新度最高，而是在一种相对宽松的环境当中去理解。我们说GDP的排名，大家可以看得很清楚，美国体量最大，中国第二，11万亿美元，日本之后就掉得比较远了。经济的体量是不是就能够决定其唯一竞争力呢？我们说不是。我们还有全球幸福指数。联合国可持续发展解决方案网络提出了幸福指数，这个幸福指数大家可以看到，丹麦、瑞士、挪威、芬兰、瑞典，北欧五国全在里面。也就是说，在创新度高的国家，生活水平基本上满足了老百姓需求，幸福就是一个评价指标，这个幸福指标造就了人均GDP、健康、预期寿命、幸福感、自然、环境。很多的指数可能会影响大家的判断，所以我们的专家最后拎出三个指标来衡量，这三个指标最简单，预期寿命、教育程度和人均收入。这三个指标就确定了这个国家的人类发展指数。在这个发展指数里面，我们看到美国、英国、中国、日本，都不在里面。所以我们说，评价一个城市的竞争力发展，从多维度的角度考虑，我觉得杭州应该会靠前。
全球竞争力指数，从各方面加起来，加上经济指数以后，这个排名仍然是瑞士、新加坡、美国、荷兰、德国、瑞典、英国、日本、中国香港、芬兰。
这个是我们的城市排名，社科院拎出来的前十名：深圳、香港、上海、广州、台北、天津、北京、苏州、澳门、无锡。这个排名我个人认为是有欠缺的，因为他的纬度是以GDP来衡量的。
今天我们谈文创，2015年我在杭州发布了两岸文创竞争力指数的排名，这个指数标准是我定的，经过专家的论证，大体认可我们这个指标。这个指标我们分为三个大的方面，第一是城市综合实力；第二是文创实力；第三是社会评价。因为我们认为，如果要进行排名，首先排名城市体量应该大体相等，如果你把北京和东莞去进行比较，那不是一个数量级，他不具备可比性。所以，应该在一个可比的范围之内去讨论。既然是文创，所以文创实力应该拿出来作为一个关键指数。当然，做得多不见得效益会好，特别是文创他涉及到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所以我们加了一个社会影响，涉及到版权、专利、辐射、引领示范，每一个大的范围我们都加了大数据来进行权衡。在城市势力里面我们加了一个移动指数，就是看你这里面移动用户的活跃度。在文化实力里面我们加了电商指数，也就是文化产品在网上的活跃度。在社会影响里面我们加了一个搜索指数，作为用户的关注度。在这个排名里面，我们排出来的是北京第一、上海第二、深圳第三、杭州第四、广州第五，虽然天津、重庆都是直辖市，但是在文创整体排名里面落后于杭州。
创新消费
今天我们的会议是谈消费，那么从创新的角度怎么去思考？前些年我写了一本书叫《世界文化产业研究》，这本书里面我提了几个核心观点，叫做内容引发社会需求，科技改变产品形态，资本影响市场规模，服务决定事业成败。所谓内容，就是我们说对于供给侧改革，什么样的内容可以卖钱，原创性、差异性、不可替代性。也就是说，你拥有知识产权的，你掌握自己的用户群体的，并且你永久唯一的，那么你的产品就能够卖钱。当然，今天我们的文化消费需求发生了很多新的变化，比如说科技，今年年初我参加了国家战略性新兴产业专家委员会，主要负责数字创意产业这个部分的规划、思考、论证。对于数字创意产业，按照国家的十三五规划，要求在十三五末要做到8万亿到10万亿的市场规模，我们知道文化产业做了十年，我们现在做了3万亿。但是数字创意产业要做到8万亿到10万亿，这个任务很重。所以在参加讨论的时候，我给数字创意产业做了一个定义，专家们说，如果按照这个定义，大体我们可以做到。我把这个定义跟大家分享一下，看看各位做的行业是不是跟这个有关。我们说数字创意产业是基于计算机数字处理技术，作用于人的感官、视觉、听觉、触觉，以产品和服务的形式，推动经济社会的发展。我想从这样一个角度出发，他包含着硬件、软件、内容、平台、服务，所以从这个角度，我想他大体上在十三五末我们是有希望做到8万亿的。资本影响市场规模，投入产出是产业的一个基本要素，没有投入何谈产出。当然我们说的资本可能还有一个特殊的内容，不仅仅是真金白银的资本，还包括知识产权。我们今天李馆长讲的很多产品，实际上都是知识产权的转化，这也是一种投入。我以前去台湾交流，从96年开始，我每年去台湾，几任台湾的故宫博物院院长我们都做过交流。以前去的时候，他们都会给我送本画册或者是其他的产品。后来去交流，他们给我一个很精美的包装，摸过去是一本画册，实际上拆开来是故宫博物院的年报。也就是说，这个时候他已经从一个事业的平台转化为事业和产业并重的平台。台湾故宫博物院每年文创产品的产值达到了8万亿到10万亿新台币，这就是我们说的资本，有形的资本和无形的资本。当然我们说服务决定事业成败，文化产业就是服务产业。不同的文化，有不同的对服务的理解。我们在这里不展开，西方文化讲究适可而止，东方文化讲究贴身服务，但是我们希望这个服务还是要有一个度。
文化消费和供给侧改革之间的关系
生产力推动生产关系的变革，市场拉动、政策带动、科技驱动、资本推动，不需要我解释，各位都很明白。
发展的路径与选择，首先是要考虑到时空坐标的交差点，然后再考虑到今天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之间的推动。文化和文明最大的区别就是文化是一种差异，文明是一个趋同的过程。从农耕文明到机械文明，到电子、到信息，这个文明的过程都是不断的驱动。而文化是存异。我们说文化很难有高低，但是他确确实实是不一样的。科学求同、文化求异，没有差异就没有文化。习近平主席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定的这几个概念值得我们好好的理解，多元、平等、包容、开放、互鉴。
这里我想谈一下，我们的文化消费和供给侧改革之间的关系。所谓文化消费，刚才我们的曹董事长跟大家阐述了我们的新，他谈的一个新就是新的用户群体。那么我们说这个新，实际上包含着多个方面，新的内容，新的形式，新的交易方式，新的市场空间，当然也包含着新的用户群体。所以在这样一个情况下，我想把最近这些年来，国家关于文化产业面对消费市场的一些调整给大家做一个解读。
首先，从产业结构上来说，我们已经拓展了。按照国家统计局关于文化产业的分类，是10个门类。但是2014年，国家发改委专门下了一个文件，叫创意设计和相关产业的融合，这个文件里面把文创产业拓展到了其他领域，比如文化创意产业和装备制造业的结合，和特色农业的结合，和人居环境的结合，和体育产业的结合，这样一种结合，就使我们的文化创意和文化消费市场得到了巨大的拓展。
第二，我们的产业组织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以前我们考虑比较多的是文化航母。这个文化航母对过程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是要占据市场的引领作用。但是，一个产业是需要生态的，光有航母不够，还需要有舰艇、有舢板，所以这些年来，中央特别提出我们要加强中小微企业的支持力度。我想杭州的中小微企业、民营企业发展很好，所以这个是在目前中央整个产业组织结构调整之下的一种新现象。
第三、产业发展。以前我们谈的产业发展，从科技的角度谈文化科技，后来谈互联网+，今天我要想说的是，我们不是互联网+，而是文化+。因为我去各地和一些投资公司、创业公司在进行沟通，他们说现在互联网公司跟我们合作，说互联网公司和文化公司的合作叫做互联网+，互联网+的意思是什么呢？就是以互联网为主体+其他的内容。所以，他说我们的文化内容互联网一加，加完了以后，这个文化内容就没什么价值了，就是价值评估很低。那么我说，我们要思考互联网+和文化融合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实际上内容是不可替代的，技术是为内容服务的。所以把握清楚这样一种关系，我们才能够找到文化和科技融合的这样一个切入点。
第四，产业园区的变化。这些年来，我们评估了不少的园区，但是我们发现在全球范围之内，文化创意园区在不断的发生变化，从最开始的成果转化，到后来的产业极具，然后到他的高级阶段功能拓展，到现在我们说的园区叫特色园区。所以，从这样的角度，我们可以看到，园区的发展是有规律的，我们现在的切入要从高端切入。
第五，是文化传播和文明互鉴。我们说“一带一路”是一个什么概念，不是一个走出去的概念，而是互相借鉴的概念。
第六，从支柱产业到创意生活。杭州和别的地方的区别就在于创意生活。区域的不同发展模式，北京要抓主旋律。上海要抓GDP，深圳上半年是文博会、下半年科技文化。杭州抓的是创意生活。所以差异性发展，才是城市竞争力的一个重要切入点。
刚才我们的工作人员已经时间到了，我本来想给大家解读一下杭州模式，时间到了，我们就以后跟大家来交流杭州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