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桥
从断桥走过,风穿白绸
历史里的人在咳嗽、咯血,每一声
都足够让缅怀折寿
有时候,一块蚂蚁啃过的骨头
比屠夫手上的肉
更加干净,历史也是一样
我在碑文上圈点南宋,献出爱或恨
用残留的文字推算人心
关于真假、忠奸、生死或贵贱
那时西湖涨水,始终没有参透
金戈铁马与秦氏同朝,一个碎片组成的
小江山,为什么歌舞升平
一切尽在朝廷的手中
青铜之上,死于递减的王公贵族
我该与谁相认?
那一次
从华家池出发,一只成都来客之手
误入花荫,站在夕照山前
细数西湖的牙齿和美德
细数历史人文、钱塘潮和景观遗迹
我找出孤山的质感和纹理
就这样沉溺于西湖印象
你捧起西湖水,捧起一阙杨柳词
像阳光一样在南宋发呆
刚迷恋过苏小小才情,又在苏堤南口
路遇一杯女儿红。一座小小宋城
怎能容雷锋塔沧桑和劫数
我想:如此出行
并非一次以点代面的缅怀,它更像
轻轻滑过月亮的水滴
西湖
杭州的西湖。浙江的西湖
江南的西湖
苏小小的西湖。南齐的西湖
吴越的西湖
钱塘第一潮从辽阔的东海赶来
赶在历史抚棺之前
油壁车驾过,在西陵松柏下
打湿了小小的白裙子
也打湿了口碑上一千五百年来
游人如织的衣衫。你听
“若解多情寻小小,绿杨深处是苏家"
“吴宫女儿腰似束,家在钱唐小江曲。"
“墓前杨柳不堪折,春风自绾同心结。"
“湖山此地曾埋玉,花月其人可铸金"
一杯西湖龙井氤氲了多少醉眼
西泠桥畔
无数鸿儒大雅尽折腰
小小墓前划下的小小句号里
我以手边书记下
驻足墓前这一刻,记下
阮郁一去不复返,慕才亭下
滑州刺史抚棺恸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