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多年前,我和同事赶一家滨江企业的项目,在办公室加班完了想住酒店继续加班,电脑和打印机都带上了,开车在滨江找酒店,当时好像连龙禧酒店都还没,最后在区政府附近找到一家小旅馆。现在完全不一样了,很多员工都住在了滨江,就在这里生活和工作。”——创业者 徐晶晶
滨江一直被视为杭州乃至浙江的改革先行之地。
2002年6月12日,高新区与滨江区正式“联姻”,重构了一个杭州新区——80多平方公里的高新区(滨江)——这片敢为人先的杭州“特区”,多年来谱写着钱江弄潮儿的时代故事。
还在滨江建区之时的1997年,杭州市政府“给”了1100万元, 虽是筚路蓝缕白手起家,却有开启山林之志。如今,滨江已成为浙江GDP增速最快的地区,且财政收入位列杭州第三——2016年,实现地区生产总值901.4亿元,同比增长14.0%,比2011年增长112.3%;财政总收入235.37亿元,同比增长17.7%,比2011年增长134.9%。
高新区(滨江)党委书记詹敏表示,杭州要建世界名城,滨江就要建立世界一流高科技园区,在一定意义上,滨江代表杭州作为世界一流城市最核心的内容就是产业,高新区为产业而生,滨江区为城市而生,最终实现产城人融合发展。
挂牌“高新区(滨江)”
直到现在,似乎很多人还不能完全理解高新区(滨江)的真正含义,但15年前的两区合并之举,却给滨江带来深刻影响。
2002年担任杭州高新区管委会主任的吴一鹏,在《高新区创业历程的难忘回忆》一文中写道,“在1997年滨江区政府成立的时候,没有考虑这种可能性。但是经过了滨江区5年的发展,到了2002年,应该说时机成熟了,因为高新区缺乏的是强有力的行政能力,高新区管委会是市政府的一个派出机构,拥有的是经济管理职能。正好我们双方是优势互补,结合在一起的话就能发展得更快、更好。所以杭州市委市政府提出两区管理体制调整也是一个创新,是开发区体制调整的一个创新。”
这种体制创新,在现在的杭州仍是唯一——强调高新区概念,却又不脱离行政区域属性,也奠定了多年来高新区(滨江)产城融合的发展方向。在这个问题上,詹敏作了非常明了的解释,“白天有人在这里上班,晚上有人住在这里。”
如今,30多万人口已在滨江创业和生活——海创基地六和桥的创业者徐晶晶,对此深有感触,“记得多年前,我和同事赶一家滨江企业的项目,在办公室加班完了想住酒店继续加班,电脑和打印机都带上了,开车在滨江找酒店,当时好像连龙禧酒店都还没,最后在区政府附近找到一家小旅馆。现在完全不一样了,很多员工都住在了滨江,就在这里生活和工作。”
浙江省科技厅厅长周国辉表示,“从实践证明来看,‘两区合一’这个体制是正确的,这就是非常重要的产城融合,‘产’就是把生产、生活、生态很好的融合起来,融合发展也有利于推进一个区域的社会经济发展。”
“产业新生”
两区合并,忽如一夜春风。
华水芳是最早嗅到其中商机的人——上点年纪的滨江人都知道,以前在南星桥码头对岸,有一家“高铁”牌水泥厂,货轮一个拐弯,可以直接开到厂区码头,最多时候,300多人在那里上班。
华水芳是这家乡镇企业的“老板”。不过,在复兴大桥开建那年,他就把红红火火的水泥厂关了,在建业路拿了80亩地,开始做符合高新区产业导向的园区,“那个时候的导向,大家都看明白了,要搞高新技术产业,像我们这种漫天扬灰的水泥厂,早晚要被淘汰。”
10多年间,华水芳在自己的华业高科技产业园内,孵化出了聚光科技等众多明星企业,并成为国家级科技园,“我卖水泥卖了20多年,销售额不到15亿元,但园区设立到现在这几年,销售额就有100多亿元。”
而另外一个“产业新生”的故事,发生在万轮科技产业园——还在1995年时候,很多人都骑过方树强厂长生产的自行车,不过,在2008年,方厂长在高新区(滨江)成立了杭州首个“大学生创业园”,并吸引更多企业入驻其中。
今年4月28日,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在其网站上发布消息称,“批准杭州启明医疗器械有限公司生产的创新产品‘经皮介入人工心脏瓣膜系统’的注册。”
而这家国内首个用于介入治疗人工心脏瓣膜的企业,就是在万轮科技园进行孵化多年破壳而出,在此之前,数字安防中全国视频监控领域的三甲之一宇视科技,也早早在这里研发和生产,并布局全国和全球市场。
詹敏说,“滨江的传统乡镇企业,要么它的传统产业转移出去了,要么就没有了。它留下来的传统物业,现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像华业、万轮,这几个原来都是老的本地传统企业,厂房在、土地也在,但我们现在看到的都是高端产业,是高新产业、高端人才的聚集地。”
“产城人融合走向国际化”
同样在这片土地上,原来的江二村,来了阿里巴巴;原来的共联村,来了海康威视。
如今,在“产城融合”的宏观发展背景下,高新区(滨江)的信息产业,呈现出蓬勃发展之势——就在新近评选出的“全国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综合百强”名单上,滨江籍企业就占据了8席——其中包括了阿里巴巴、杭州网易、海康威视、大华股份、中控科技、恒生电子、银江股份和信雅达。
耐人寻味的是,仅在滨江建区之初,农业还曾是滨江产业的重要布局,据当时媒体报道称,“滨江区是杭州实施沿江、跨江发展的战略重地,面临着加快推进城市化进程的重任。今年初该区出台了《关于加快农业结构调整积极发展效益农业的若干扶持意见》……浦沿镇投资150万元在新生村建立了高档花卉苗木营销基地;长河镇积极调整稻区种植模式,推广稻田养殖;西兴镇通过3570亩市级蔬菜基地的建设,带动了全区9000余亩常年菜地的持续发展。”
不过,在两区合并之后,当地非常迅速地调整战略,并延续至今。就在去年,高新技术产业实现收入4200亿元,同比增长13.4%,比2011年增长90.9%。詹敏表示,“滨江城市发展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在高新区跟滨江合二为一的时候,就是发展产业,产业引领,产业是重中之重;第二个阶段主要是最近五年,产业发展到一定的程度后,要带动甚至倒逼城市跟进发展,实际上就是产城融合;而未来五年或者说更长时间,滨江要实现的是产城人融合,走向国际化。”
浙江省社科院副研究员王平分析称,滨江这个地方,20年前、10年前都不能预料到会发展成现在这个状态,很大程度上它是见证了整个杭州大背景下,西湖时代向钱江时代的过渡,以及现在拥江发展的策略。其中两区合并,代表了整个经济转型发展上理念的一种提升,包括一些社保医保等公共服务、文化等吸引力,或者一些精神的力量,都在滨江滋长起来,形成一个地方不断发展和进步的动力。
2001年,从西兴大桥位置望江南。
2017年,同位置的江南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时最想去码头的对面南星桥,十多岁的时候跟着妈妈去南星桥卖菜,那时都是要走路的,到了江北上岸后,很多人都走在那长长的走廊道像现在的隧道,要走好长时间才能看到那个繁华的出口。”——“网友”潘冬
时钟拨回到1997年7月8日。
20年前的这一天,滨江挂牌建区,成为杭州跨江发展的第一区。今年73岁的首任区委书记王铁军,至今对这一幕记忆犹新,“当天狂风暴雨,不过还是决定在下午2点半举行挂牌仪式。可以说,滨江区是在狂风暴雨中产生的。”
这似乎成为滨江日后艰难开局的前兆,但滨江依然像海燕般高傲地坚强前行,终于拨云见日——20年后的今天,滨江已成为杭州发展最快的城区,莲花碗、最美跑道、白马湖……一个个城市符号和地标建筑,在钱塘江畔的滩涂之地拔地而起,成为滨江向城而生最真实的回响。
“规划拉高,慢慢开发”
自西向东,是浦沿、长河、西兴三镇,滨江建区时并不富裕,甚至有点贫瘠。
彼时杭州,江北是城,江南是村,泾渭分明。从滨江通往市区,有两条路:一条桥路——茅以升先生设计的钱塘江大桥;一条水路——前身还是胡雪岩资助的“义渡码头”,后扩建成浙江第一码头。
以至于多年之后,“网友”潘冬在回忆时说,“那时最想去码头对面的南星桥,十多岁的时候跟着妈妈去南星桥卖菜,那时都是要走路的,到了江北上岸后,很多人都走在那长长的走廊道,像现在的隧道,要走好长时间才能看到那个繁华的出口。”
江对岸,就是一个“繁华的出口”——这种向城而生的民间期待,同样在滨江建区之始,已被官方通盘考虑。王铁军回忆称,“我们当时想着要把城市建设好,首先要把规划做好。于是花了1000多万元,请来了新加坡城市规划之父刘太格先生和上海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副院长卢济威教授,但当时没有钱搞建设,就提出来‘富规划、穷开发’的概念,说要把规划拉高,慢慢开发。”
建成于2004年的江南大道,就是其中一例,其设计之初,主干道加绿化想达到120米,其中主干道宽60米,两边绿化带各30米,主干道中间的绿化带10米——没想到这个方案一出来,就迎来了同行们的“冷眼和嘲笑”,“你们把路搞这么宽,以后滨江所有的拖拉机都开上去,也不会堵车了。”
而这些玩笑话不过十多年,当年坚持“自我”的江南大道,现在早晚高峰也接近了高德地图的黄线负荷。不过,庆幸的是,更多公共交通这些年陆续布局在了滨江——西兴大桥、复兴大桥、时代高架、地铁1号线,一切属于城市空间的东西,迅速植入了滨江的版图,并被30多万滨江人熟稔应用——住在西兴古街的老孙是老滨江人,“以前去趟杭州城里,还是挺麻烦的,先公交再摆渡;现在要么开车,要么地铁,就10多分钟的事情。”
今年滨江“两会”期间,有关交通发展的描述被写入《政府工作报告》——“十三五”期间,将完善交通主干网,构建交通微循环系统,形成畅通高效的综合交通体系。建成地铁4、5、6号线和望江隧道、萧闻路,完成江南大道改造提升工程和江虹路、建业路、江陵路跨铁立交,浦沿路按城市景观大道实施改造。
“城市留白”
去年年底,滨江最南端的汤家井村,村民们听完社戏《状元斩母》,村子就要拆了。
这是长河街道最后一个城中村,尽管偏远,却依然与城市化进程同行。滨江区委书记詹敏说,“作为杭州的新城区,我们源于农村变革,为城市而生,滨江的发展,征迁是绕不过去的坎,滨江的“三改一拆”,关键在于拆迁。”
这几年间,滨江经历着最大规模的城中村改造计划,无论是江南大道沿途,或者中兴立交两侧,一个向城而生的滨江已被重新构建。
滨江区区长金志鹏在今年区“两会”期间作报告称,“过去五年,完成10708户农户、1854户国有土地房屋和185家企业的拆迁和收购,交地13500亩,全区累计完成农户拆迁20830户。”
浦沿街道的新生社区,曾经是浙江最大的村庄——还是叫新生村的时候,有着10个自然村37个生产组近4万的常住人口。这里拆迁仍在继续,二期309户人家,全部签了“同意拆迁”。
而更多滨江的原住民,乐意被“卷入”到这种城市生活之中——72岁的徐云泉,是江二社区码头村的拆迁户,搬了三次家的他,已经搬进了安置房,“日子总是越过越好的,以前刚搬出茅草房的时候,怎么会想到现在又要搬家,住老高的楼呢?”
老徐也感慨过,“那个困难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但被拆掉的城中村,却以另一种地标形式,留在了滨江的地图以及滨江人的记忆中。
现在,滨江多了江一公园、江二公园、江三公园三个城市公园。这三个公园的前身,分属江一社区、江二社区、江三社区三块城中村旧地——对于这种接近于修缮“城市绿肺”的彻底改变,詹敏说,“要把江一、江二、江三拆掉的地方建成公园,把地名留下,留下村民对村庄的记忆”。
另外方面,滨江也曾作过人口容积的科学探讨和规划,詹敏说,“坚持‘城市留白’是一种以今日之权来负未来之责的担当精神。滨江的城市空间,要坚持合理开发和有序留白相结合,做到‘不实不空’、‘疏密有度’。”
如今,三个“被留白”的崭新公园,落在了滨江的版图上,在清晨或者夜幕降临时分,成为居民新去处。
“国际滨”
滨江被冠以“国际滨”称号,也就在两年前。
起先只是网友们在朋友圈的即兴之词,而这个词语在去年被“认真”写入全会报告之后,即刻成为滨江官方层面诉求国际化之路最简洁的表达方式。
也就在去年,滨江上演了“灯光秀”——“10多公里的江岸线上,‘灯光’随灯影深浅变幻,自高楼大厦处倒映于江河,勾勒出一幅‘淡妆浓抹总相宜’的江南夜色长卷, 在G20杭州峰会期间让世界为之惊艳”——让滨江看着像极了浦东新区,这也正是通过这20年滨江建设者们努力想要达成的模样。
在滨江的东信社区——这个滨江最西北角的地方,如今住着400多位国际友人,他们在生活之余甚至还开出了德国人的Angels酒吧、印度人的Zen Spa店……俨然已经成为本地生活圈中一块有着异域风情的拼图。
在他们命名为“Dongxin Community”的微信群里,经常有中国人在虚心请教外语发音,以及外国人在询问社区有没有包饺子活动……生活种种,也成为杭州国际化开放程度的一个缩影。
今年4月,滨江“最美跑道”以樱花漫天的城市品牌形象,登上了图享(Instagram)、推特(Twitter)、优兔(YouTube)、脸书(Facebook)等社交网站,也让世界各地网友为之点赞。远在澳大利亚求学的滨江人“哈呐”看到这些熟悉又陌生的杭州新景时,不禁感慨,“原来我生活的城市,已经这么美了。”
20年间,滨江已经风华正茂,但向城发展并无终点。詹敏说,“从杭州发展定位来看,滨江要从跨江发展的桥头堡向拥江发展的示范区转变,滨江需要建好江边城、实现城中江,体现滨江的首位度、贡献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