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玉皇山脚下,中国丝绸博物馆(以下简称“国丝馆”)的织造馆里,每天都会迎来一拨又一拨的“寻宝”人,他们从五湖四海赶来,为的是看一台大型织机。
这台“明星”织机,复原了老官山汉代提花织机,曾在央视《国家宝藏》第二季中惊艳亮相。
它被称为是一台“汉代计算机”——10470根经线、84片花综、2片地综,所有花纹的信息和图案都被储藏在这些综片里,操作人员站在织机前,踩下踏板、投梭、引纬、打纬,只需重复4个步骤,机械传动,就能完成一次汉锦图案循环。
龙博,国丝馆技术部员工,工艺复原岗位,今年33岁,是这台汉代织机得以复原的幕后“程序员”之一。
复原老官山汉墓织机
见到龙博的时候,他正在展厅里,给几位观众讲解这台织机的操作原理。讲解并不是他的本职工作,但他每天都会抽空去展厅里转一转。作为一个年轻党员,在龙博眼里,这是一份责任。
丝绸,生自蚕茧,成于机杼。提到复原的汉代织机以及还原出来的“五星出东方利中国”锦(简称“五星锦”)纹饰,龙博感触很深,“前后耗时3年多,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还原研究过程,相当于还原了整个汉代的织锦技术体系,这里面是几代人一起努力的结果。”
2012年在成都市天回镇老官山,一座西汉时期的墓中,发现了泡在水中的竹木质地的蜀锦织机模型,共出土了4台,最大的一台也只有70厘米长、50厘米高,宽约20厘米。
作为迄今发现的世界上最早的提花织机模型,它们是两千年前织锦手工业最高技术的实物体现,填补了中国乃至世界科技史和纺织史的空白,成为2013年度十大考古发现之一,也是成都博物馆镇馆之宝之一。
2014年,由中国丝绸博物馆牵头,联合成都博物馆、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等科研机构,还原了汉代提花机的结构。在此基础上,制作了3D展示系统,并按比例复原了两台原始大小且可操作的提花机。现场织出的锦缎,也把2000多年前的织锦技术摆在了今人眼前。
“正是有了织布机器,才保证了繁荣的丝绸贸易,让源源不断的丝绸可以像货币一样,在丝绸之路上流通。”龙博说。
提花织机的厉害之处,在于它可以通过上万根丝线,为织机编制并存储一部类似现代计算机的“二进制”编码。工人在纺织时的“穿综”,就相当于对花纹进行编程,最终织出有图案的锦缎。
国丝馆里最年青的一代
龙博的老家在湖北英山,这是一个与“丝绸”有着密切关联的地方。英山,地处大别山深处,是鄂东桑蚕大县。“蚕吐丝、蜂酿蜜、树结油”,“抬头桑遮目,走路桑绊脚”,都是对当地早年农业产业结构的反映。早在新中国成立前,英山的桑蚕业就享有盛名。上世纪80年代,全县种桑面积曾高达13万亩,年干茧产量达750万公斤,农村几乎家家养蚕。
龙博的祖父家,就种桑养蚕,它们相伴了他整个童年时代。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渊源,考大学时,龙博报考了纺织工程专业,本科毕业后,又攻读了纺织材料与纺织品设计硕士专业。
2012年,龙博研究生毕业后,到了国丝馆工作,成为馆里最年青的一代。他参与的第一个大项目,就是这台织机的复原工作,为其进行三维建模。
1995年新疆尼雅遗址出土了“五星锦”,现收藏于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为国家一级文物,中国首批禁止出国(境)展览的64件文物之一。这件国宝有五种不同颜色织就的星纹、云纹、孔雀、仙鹤、辟邪和虎纹,花纹之间贯穿“五星出东方利中国”文字,可以说代表了汉式织锦最高技术。
“五星锦”在杭州得到复制
去年5月,“五星锦”在杭州得到了复制,复制它的织机正是这台复原的老官山汉墓织机。
龙博说,在丝织品中,你会发现,绫绢纱绸缎,都是绞丝旁,唯有“锦”是金字旁,足以说明“锦”,贵如黄金。
据龙博介绍,“‘五星锦’的经线密度极其大,是我们所了解的汉代织锦中密度最高的,50厘米的门幅里面就有一万多根经线,也就是说每一厘米里就有200多根经线。”
他的前辈,国丝馆技术部研究馆员罗群和几个同事一起,光是把10470根经线在84片花综和2片地综上穿插到位,就忙活了将近一年时间。“他们身上的这种孜孜不倦的,精益求精的职业精神也时刻感染着我,这正是我们新时代的工匠精神。”龙博说。
守护责任、传承使命
做国宝“五星锦”守护人
今年年初,龙博跟着国丝馆馆长赵丰一起,护送织机到北京,参与了央视《国家宝藏》第六期节目录制。回忆起当时的现场,龙博说,见到这台机器,整个现场观众都沸腾了。他觉得特别自豪,真切地感受到什么是“文化自信”。作为国宝“五星锦”的今生守护人之一,龙博觉得,自己身上肩负着的不仅是守护的责任,还有传承的使命。
事实上,这份责任与使命,早在2009年他入党的那天起,就已经深深埋在了龙博心里。对他来说,一个党员的初心,“就是责任”。
工作八年,不忘初心。在传统纺织工艺复原技术工作中,龙博除了用新的科技手段,对传统纺织材料及织机等,不断进行研究分析,他还与馆里的前辈一起,做了十几台小型体验织机,供观众体验。
“在自己的岗位上,把传统丝织工艺这份中国传统文化遗产传承下去,并发扬光大,这是我作为党员的使命。”龙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