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来在母亲面前
从来不提父亲
“他没有给我留一个字,我就当他还活着。”很长一段时间,张碧珍在和自己较劲。
家里空落落的,反正原来他也不着家。
吃饭少个碗,反正他回来也就是添双筷子。
家里遇到大事要决定,她和母亲商量着做主,反正他以前也没空管。
在家里,张碧珍尽量避免在母亲面前提到父亲。
父亲离开后,按照老家的习俗,他的衣物、日常用品都被一起烧掉了,留下为数不多的几张合照、他从警期间获得的荣誉证书和奖章,以及一套警服,都被锁进柜子里。
清明之前,张碧珍打开柜子,发现父亲的奖章和警服一尘不染,她猜测,自己不在家的时候,母亲可能细心打理过。
再回想这些年,她故意不提父亲,母亲似乎也没有提过,每天照常照料家里,忙里忙外。
不再提起,不意味着忘记。
张碧珍明白了,原来母亲不约而同,用同样的方式在守护她。
他喜欢给我拍照
他说过带我和妈妈去香港
其实能哭出来还算好,张碧珍说。
少年丧父,打击只能用“轰然崩塌”来形容。
白天还好些,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一个人躺在床上,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流。
“哭也不敢哭出声,都是蒙在被窝里咬着手指哭,怕妈妈听见了心里难过。”张碧珍说,她心里也曾怨过父亲,怨他安稳的日子不过,非要选择警察这个行业。
张叶良以前是村主任,因为热爱公安事业,通过社招进入公安系统,当了一名民警。
受他的影响,张碧珍从小也有一份警察情结。她最爱看香港的警匪片,《陀枪师姐》《法证先锋》。
别的女孩喜欢布娃娃,张碧珍最爱的玩具却是一块牌子——一块印着“香港皇家警察”字样的胸牌,是父亲亲手为她制作的。
父亲当上警察的时候,张碧珍只有8岁,那时候,她还不懂这份职业背后的责任和艰辛。
“爸爸说值班要在外面住一周,我特别开心,因为可以和妈妈一起睡。”
话匣子打开,思念的情绪不再刻意控制,喷涌而出。
“碰到下雨天,不管我爸前一天回家多晚,第二天早上都会起来送我去上学。”
“我爸还喜欢给我拍照,只要一家人出门,他必定背着相机。小时候我的相册有厚厚几大本,他走了以后,我就很少再拍照了。”
(张碧珍父亲的军功章)
“他还说带我们全家人去香港旅游,他知道那是我一直好奇和向往的地方,香港警匪片看大的嘛。”
张碧珍说,自己有时候也在想,如果父亲没有去当警察,生活又会是什么样:“也许我们一家人会过得更开心,也许妈妈不用那么辛苦,也许……”
她忽然停住了,看向自己的警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