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点评】
在外人看来,考古工作总是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作为第三代良渚古城遗址考古人,赵晔始于兴趣,贵在坚持,常常沉浸其中,甚至达到“忘我状态”。30多年来,长期坚守考古一线,他说,“考古的乐趣在于新的发现,可能会经历长时间枯燥而单调的工作,但一旦有了重大发现或出现稀奇古怪的东西,就会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不已。”
【人物事迹】
赵晔,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员,从事史前考古,侧重良渚文化的调查、发掘和研究。经过经验的积累,他在1996年获得考古领队资质,指导了多次文物普查。
30多年的考古生涯,赵晔先后参与或主持莫角山、荷叶地、达泽庙等40多处遗址的考古发掘,其中莫角山遗址入选当年的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和“八五”期间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官井头遗址入围年度十大考古新发现25强;确认良渚文化遗址135处,为良渚遗址群保护规划的制定和申报世界文化遗产提供了基础资料。
此外,他还发表考古简报、论文、科普文章50多篇,出版《良渚遗址群》《文家山》《卞家山》《湮灭的古国故都》《良渚文明的圣地》等论著多部。
介绍良渚遗址
“高考状元”学考古
1983年,19岁的赵晔参加高考,成为了老家浙江省东阳县(现东阳市)文科第一名。也是在这一年,他与考古“结缘”。
“当时南京大学招生办的人来我家,希望我填报法律系,但我的父亲希望我填报跟政治不沾边的专业。”就赵晔个人而言,他喜欢比较“另类”的专业,于是就填报了南京大学历史系考古专业。“其实我对考古并不了解,只是觉得刺激、好玩,也谈不上特别感兴趣。”令他没想到的是,19岁的选择成就了他一生的道路。
4年后,赵晔从南京大学一毕业,就开始与“良渚文化”接触。最吸引赵晔的,正是那巧夺天工又神秘莫测的良渚玉器。
1987年7月,刚刚大学毕业的赵晔被分配到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工作。当时他主要在第二研究室,即史前研究室,负责带他的主任是浙江考古事业开创者之一的牟永抗。“牟老师见我的第一句话是‘你能吃苦吗?’我想我是农村出来的,下地干过农活,怎么会吃不了苦呢。”
后来赵晔才知道,考古工作不仅是体力上的劳累。“我们经常要去野外进行发掘,那时条件很艰苦,交通也不便,住宿和饮食状况都不好,甚至连水和电也无法保障,要是有什么事要跟领导汇报,只能发电报或打电话。”
野外生存看天“吃饭”
最初,赵晔常跟着牟先生到古荡库房整理瑶山的发掘资料,“那是刚挖出来的一批贵族墓葬的东西,玉器很多也很精美。此外,我还有机会接触到前一年发掘出的反山贵族墓葬的东西。”后来,那个墓地被确定为“王陵”,在《国家宝藏》中亮相的“玉琮王”,就是其中12号墓出土的器物。
“到了10月份,我参加了大观山果园的考古发掘,也就是后来良渚古城的莫角山宫殿区,当时还揭露出一大片块状的红烧土废弃堆积。”赵晔刚走上工作岗位,就有幸接触到良渚文化最核心、最精华的部分。
“良渚地区考古的工作环境相对比较好,后来单位又设立了良渚工作站,安排专人负责良渚地区的考古工作。”赵晔的考古生涯大部分都在良渚度过,他先后参与或主持的遗址发掘有40多处,其中一大半是良渚古城区域的。细细回忆,自1987年至今,他从事考古工作已有30多年。
在外人看来,考古工作总是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赵晔提到,考古的工作模式主要分为两种:要不就是长期生活在野外,一年200多天甚至300多天在野外;还要看天吃饭,只要是晴天,不论是否为休息日都照样干活;下雨天的时候则做些资料整理、修陶器、画图之类的工作。
“我们基本上是白天干活,晚上写记录、画图、看专业书。”这个看似是个“慢节奏”的工作,也会有加班的时候。“如果野外有重要发现,比如贵族墓葬,就需要加班加点连夜清理完毕,实在完不成则要安排人员值班,直到这个遗迹清理完毕。”
考古的乐趣在于“发现未知”
著名考古学者严文明先生指导工作
即使考古工作有着说不尽的艰辛与困难,但一旦选择了这个行业就很难让人放下。“清理重要遗迹的过程中,你完全会忘记脏、忘记累、忘记饿。”让赵晔坚守考古一线的动力在于考古给他带来的乐趣。
“考古的乐趣在于新的发现,你可能会经历长时间枯燥而单调的工作,但一旦有了重大发现或出现稀奇古怪的东西,你就会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不已。”赵晔说。
多年的考古经历,有无数个场景让赵晔难以忘怀。就像在卞家山初次挖到漆器,他尤其兴奋,因为在此之前还没有良渚文化的漆器实物被发现过。
“以前发现的都是模糊的暗红痕迹,但在卞家山,我们看到了漆膜鲜艳、木胎硬实、取出来可以观摩的实物。更奇妙的是,最先发现的是漆觚,这是良渚文化考古史上从来没见过的器形,而且后面又挖出了7个个体,证明漆觚其实是良渚文化常见的器物。”赵晔提高了嗓门,“这是填补空白的一项考古发现,你说能不激动吗?”
在这次良渚申遗过程中,赵晔作为专家团队成员,参加了良渚博物院陈列改造工作,包括讨论文本和陈列方案、筛选入柜文物,撰写少量视频脚本,修改形式设计稿以及文物上架摆放;同时,他作为专家顾问,参与良渚国家考古遗址公园的升级改造工作,提出部分展示思路和修改意见,场景和人物造型的学术把关……他亲眼见证了良渚的申遗之路。
北京时间2019年7月6日14点42分,在第43届世界遗产委员会会议(世界遗产大会)上,随着一声清脆的落锤,良渚古城遗址成功列入《世界遗产名录》。
浙江省原副省长葛惠君视察良渚古城
“成功啦!”这一刻,作为良渚文化研究者、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研究员的赵晔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我们这么多年的努力和艰辛,终于有了崇高的回报,一切都是值得的。”兴奋与激动之情充斥着他整个身体。
如今,良渚考古已进行了80多年,经历了4代考古人,赵晔属第三代,他现在最期望看到的是一代代考古人能够延绵不断地将“考古精神”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