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来时路,白云深几重。
回望良渚83年考古之路,沉甸甸的五千年文明记忆,追寻她的则是近一个世纪以来,施昕更、夏鼐、牟永抗、王明达、刘斌、王宁远等一代代考古人的持续接力。
2019年7月6日,良渚古城遗址列入《世界遗产名录》。“守在直播屏幕前,抓拍到落槌一瞬间,激动万分。”在良渚遗址考古与保护中心,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的良渚考古第四代人——90后情侣宋姝和姬翔还记得那瞬间心中闪过的那句:“与有荣焉。”
从勤勤恳恳“下工地”学起
考古工作,绝不是一个人、一代人的事情。
2007年,良渚古城发现并确认;2016年,良渚古城外围大型水利工程的调查与发掘入选2015年度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同年良渚迎来一批年轻考古人。例如,主攻良渚动物考古的宋姝,研究良渚地质的姬翔。
回忆起入职良渚考古基地,初见姬翔的宋姝用“惨不忍睹”形容:“炎热盛夏,他穿着短裤,光着脚丫,站在工地泥坑里,满身都是泥……”姬翔是安徽人,宋姝是吉林人,千里姻缘因良渚而一线牵。
实验室桌上摆着一块还没处理的大骨头,姬翔说,这是上次去安吉时捡回来送给她的;姬翔用显微镜观察一块石灰岩,发现岩层中有个古生物化石,他赶紧打电话给宋姝:“你肯定没见过。”
说起彼此欣赏,姬翔抢了话:“她在学术方面的追求令我佩服,她在专业领域总能让我很快理解并给我启发。”宋姝则最欣赏姬翔的勤奋,“他没有考古学基础,但他勤勤恳恳从下工地学起,他以前喜欢诗歌和乐器,但现在买的书都是考古的……”
90后研究成果写入申遗文本
回望来时路,砥砺再前行。
在宋姝之前,浙江动物考古工作是空缺的。后来,钟家港古河道等良渚遗址出土一大批动物骨头,想知道它们到底是什么动物,只能等待外单位专家过来鉴定。宋姝说,目前环太湖地区共发现700多处良渚文化遗址,已知出土动物遗存的遗址仅有20余处,大多数出土几百件,像钟家港古河道遗址内出土几万件的情况仅有一例。
宋姝来了之后,挑起良渚动物考古的大梁:2016年,她发现了20多种动物;2017年增加到34种;2018年41种;2019年42种……“研究动物骨骼对探究古人的生活习性有很大的帮助。”宋姝这些研究成果,都呈现在5000多页的良渚申遗文本里;姬翔关于良渚地质研究的成果也纳入其中。
2017年姬翔和宋姝参与翻译的一篇国外论文发表了,原作者是世界权威考古学家科林·伦福儒,一字一句都事关中华文明的大事,他们译得很仔细。提高良渚文明的国际知名度,翻译更多英文著作是年轻考古学家应该担起的责任。
“幸福是奋斗出来的”
要问未来处,可知来时路。
遇到困难是常有的事。一次在临安进行野外地质调查,考古队要赶在天黑前下山,面前却是百米深的陡峭山崖。姬翔最年轻,所以主动探路,“但坡上压根没路,我抓着竹子往下溜,一不小心脚底打滑,包掉到山底,人也一屁股滑了十几米”。宋姝还承担着很多接待任务。“一开始我认为有些浪费时间,但领导告诉我,作为一名专业考古人员,有义务和责任向公众普及准确知识,后来,我就白天做接待工作,晚上做专业研究。”
随着良渚古城遗址申遗成功,公众对于良渚的热情越来越高,“宋姝这个周末就要在浙江图书馆主讲《良渚时期古环境和动物资源的利用》,她每个周末都排满的。”姬翔很骄傲。
他们在良渚镇上买了新房,离单位不远,也够大。至于未来:“事业方面,要求自己每年都要有专业东西拿出来;生活方面,未来两年想要一个宝宝,然后等父母退休了,把他们接到杭州住。”
今时之任,不在他人,更在青年。如今良渚20多个队员里,有10多个是和姬翔、宋姝一般大的80后、90后。“沿着前人坚实的足迹,为全世界呵护好这份珍贵遗产,我们将坚定地走下去。”宋姝和姬翔们,想必和前辈们有着一样的气质与追求。
考古苦吗?“当然苦,但各行各业各有辛苦。”宋姝和姬翔认为,辛苦与幸福是可以微妙转换的,幸福是奋斗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