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2019年母亲节前夕献给母亲

这二十多年来我曾见过各式各样的面膜，五彩缤纷像极了飞舞的风筝，一个点缀蓝天，一个轻抚面庞。对爱美的女孩儿们来说面膜是永葆青春的万灵丹，可对于儿时的我不过是些费钱的面具，但人终究还是会老。

母亲与面膜的连结，原于儿时对“不幸童年”偏颇的理解，童年记忆里最惬意的时候，就是母亲睡前讲的故事，她拿着本小书，她饶有性质的读着故事，而我便卖力床铺上演出。讲到西游，我便学齐天大圣模样，上蹿下跳；说到辛巴，我就学狮子大声嚎叫，威风凛凛；聊到白雪公主，我就对着枕头深情一吻，这样闹腾闹腾反而睡不着了，于是母亲和我约好每天只会讲三个小故事，末了总会加上一句“早点睡吧，明早你要上课！我去敷面膜了。”那时的条件艰苦，哪有什么真正的面膜，不过是些水果敷在脸上。可我依旧不依不饶，却也无可奈何，在碎碎念中睡去。

母亲常说希望我快点长大，到了初中我确也不会缠着她再讲故事，朋友的吆喝，夜晚的霓虹才是那时我想要的自由，玩耍到大半夜没有归家，母亲便焦急拨打每一位亲友的电话，搜寻小城每一个角落。凌晨三点。我怯懦地出现在父母面前，她对咬牙切齿的父亲说到：“夜深了，还是让孩子先回家吧，都累了。”父亲骑摩托载着母亲先回到家，我蹑手蹑脚跟在后面，打开房门是怒目而视父亲，和在客厅敷着面膜等我回家的母亲。“饿吗？”雪白的面具下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语气中尽是温柔与慈爱，“不饿”我小心翼翼答到。“那就赶紧去睡吧！你啊你！长点心吧！不知道又要害我多敷多少面膜！”我曾以为那只是母亲对我轻柔的责备，又怎会深想那也是母亲对容颜的老去的一声叹息。

或许高中过的有些忙碌，脑海中很难再浮现母亲躺在沙发上，靠着一盏忽明忽暗的灯，惬意在那里敷着面膜的画面。我也渐渐明白在丈夫与儿子熟睡后，一个人敷敷面膜大概是她每天最奢侈的惬意时光。我开始深刻的理解她，理解有人说每一个女人有了孩子之后都苍老的特别快。那是因为她把最好的骨血都给了她的孩子，心却不能一下子给，要像熬中药一样，磨碎了，掺和在平日的每一件细琐事情里，还是慢慢地，慢慢地给了。 

大学后有了更自由的一方天地，每逢出境旅游都会带上几盒当地有名的面膜，以示对儿时幼稚行为的愧疚与补偿。每次母亲看似很高兴，可过上几个月面膜仍会一张不少。我有些懊恼对母亲说：“那么远带回来，你都不用！”“儿子，我已经过了天天敷面膜的年纪啦，这些就留给未来儿媳吧！”母亲微笑道。  

现在我参加工作，完成常规定义上的长大。不再夜不归宿，远去也会想家，珍视家人朋友的每份礼物，也明白人生需要活在当下。可我知道也不愿知道母亲终究是老去了。文章里曾说欲望与血缘与生俱来，每个人都兴致勃勃地往前走，少有人会停下回望来时的路。我们在慢慢长大，却并不觉察身边的亲人正在慢慢变老乃至死去，总有一天我们会要用欲望去置换感情。就像奶奶说的，你把所有喜欢的东西扔进苦海里，把苦海填满，就会和亲人团聚。我想既然用再多的面膜也换不回母亲的年轻时容颜，那干脆就让我们做她们的“面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