敕木山,雄踞景宁鹤溪镇,山高林密,几个畲村散布其间。
我们造访的敕木山村,像多数畲寨一样依山而建。“从县城驱车,经惠明寺可直抵。”简短的路程指示,忽略了途中太多的崇山峻岭,一路山连着山,看不见尽头。畲寨虽小,65户283人,却历史久远,居者皆为畲民,自称“山哈”。
关于“敕”,《说文》说“敕,诫也”,《虞书》称“敕天之命”。看来,敕木山的得名,应与古时的法令,尤其是帝皇的命令有关。
果然,村里老翁相告:相传宋高宗南渡时,山神汤仙女显厥灵异,运木于朝以资国用。高宗大喜,降敕褒封,山因之名,村以山名。
千百年来,畲寨独居深山,守望着刀耕火种的日子。
变化在不经意间到来。“这些年,畲村变了!”村支书蓝华亮说。从10年前村民刚解决温饱,到如今小车奔驰山道,敕木山村给我们的第一印象,足以佐证蓝华亮的感受。
大山深处改变命运的每一步,有艰辛、无奈、彷徨,但畲民的坚守、勤劳和乐观,记录下精彩往事。“神女应无恙,当惊世界殊。”我们以此表达感慨。
畲乡产业新符号
敕木山村吸引人的是大片茶园。一望无垠的绿色,是小村产业发展的新符号。
由于紧挨惠明寺,据说,这里是赫赫有名的惠明茶发源地。
小小一片惠明茶,因最初的种植者惠明和尚得名。1915年,在巴拿马万国博览会上,惠明茶与国酒茅台同获金奖。不过,当年的风光遗落在奖台,畲寨并没有得到及时的裨益。
10年前,敕木山村只有稀稀拉拉上百亩茶叶,且疏于管理。问起“为何不借着品牌,规模种植有机茶”,村民的回答不约而同:刚吃饱饭,谁敢冒险改种茶叶?
47岁的村民蓝延忠,当初就抱着这种念头。去年,他把家里最后一亩地种上茶叶,七八亩茶叶年收入万元。而5年前,他是村里出名的贫困户。
“两个儿子要养活,一家人拼命种稻,以免挨饿。”蓝延忠讲述的是多数村民的心病。可高山种稻,产量低下,很多年份仍是口粮紧张。蓝延忠记得,那时番薯刚结果,村里人就迫不及待地挖来吃了。
当效益农业在山下风行时,饿怕了的畲民仍死守着几分稻田。直到2002年,为加快欠发达地区发展,景宁推行万家畲民万亩茶的“双万工程”,每亩茶补助600元至800元,激活了年轻的村支书蓝华亮的头脑。他挨家挨户劝说种高山有机茶,可村里人仍在观望,蓝延忠就是其中之一。
“种茶要两三年才有收成,不种稻吃什么?茶叶又卖给谁?”求变的机会,从来要考虑成本与风险。现实的顾虑,令畲民无所适从。
“带着畲民干,不如做给他们看。”曾在县城茶叶公司打工、熟谙销售门道的蓝华亮,率先种起100多亩茶叶,成立合作社,承诺按市场价收购茶青,一解村民后顾之忧。
更大的吸引力,来自此后的扶持政策。2008年,敕木山村列入省财政厅联系帮扶村,第一笔20万元资金流向茶园,一亩能拿1100元补助。同大多数村民一样,蓝延忠坐不住了。每年领着六七千元补助,他的底气足了。
畲村因此转现生机。“茶山越种越多,一斤茶青卖80元,一斤白茶卖四五千元,口袋鼓了。”蓝延忠显得心满意足。他家的变化,是山村的缩影。今年,全村茶叶已有1790亩,农户收入高的有六七十万元,低的也有万把块。
山村迎来汽车时代
村民蓝佩环一家的晚饭,是在县城一家饭店完成的。吃饱喝足后,他开着自家那辆雪佛莱轿车,慢悠悠地回村了,后备箱里是刚买的一堆衣服和零食。
“现在没车可不行,瞧,村里差不多一半人家买了小车,到县城购物、下馆子,有时还去景点逛逛。城里人怎么说来着?这叫小资生活。”51岁的蓝佩环觉着现在的生活很时尚。
他有时也感叹,生活咋就不知不觉说变就变了。
10年前,畲村有辆自行车已经算潮了;5年前,大家又迷上摩托车,家家都有;现在,小轿车满山跑,有线电视、电话进村入户,冰箱、空调也常见。
村民的生活方式也在变。自来水通了,抽水马桶用上了,原先遍布村寨的露天粪坑销声匿迹,农户也告别了“楼上住人、楼下养猪”的习惯。更让人安心的是,去年全村医疗保险投保率达91.9%,高出全县平均水平10%。
新旧生活的更替,就这样在小山村上演。但蓝佩环津津乐道的,仍是他的汽车经:“我有一年驾龄了,这驾照整整考了一年。”
蓝佩环只有初中文化,连电脑也没见过,而驾照理论考试需机考,这可难坏了他。他只能找来小学课本,从ABC开始学,勉强学会了操作,不时还得请教小孙子。可第一次机考,他笨手笨脚地忘了程序,不及格。这样连考3次,才磕磕碰碰地过关。
路考也不轻松。他说:“最搞笑的是倒库,这么多人看着,特别紧张,怎么也倒不进去。”
蓝佩环不记得考了多少次,最终捧回了蓝本本。不过,村里还有很多考不出驾照的村民。去年,蓝佩环的邻居也买了小轿车,可是驾照考不出来,只能把车子卖了。
走向城市生活途中,难免一波三折。但我们相信,人在旅途,畲民会勇往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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