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岁的范海兰老师,仍然是基督教思澄堂的钢琴师,在每周一次主日崇拜中,总可以听见她质朴自然、温润柔和的琴声。自从1930年他的父亲范光荣成为这里的首任牧师之后,他们家就搬进了这里,教堂里的一砖一瓦、琴键上的每个音符、赞美诗里的每句歌词,都深深烙印在她的记忆中,当然还有我所要了解的古井……
“思澄堂原来总共有两口井,水质都很好,一口在牧师楼前,一口在这里,我们家的饮用、洗涤的水都来自这两口井……”。范老师所说的牧师楼前的井,因为房子改建已经消失,现存的一口井,位于思澄堂东侧小花园旁,青石圆形的井圈,朴实无华,其貌不扬。因为如今已不使用了,为了安全起见,教会工作人员用一块厚厚的青石板盖住,因而不能一睹井里之乾坤。
虽然井被盖住,但范老师的记忆却打开了……
1937年12月24日上午8时,杭州陷落!日军的先头部队藤井部队占领杭州,日军下令“放假三天”,于是杭州城陷入日军抢劫掳掠的暴行之中,恐怖的气氛笼罩着这个“人间天堂”。失去家园的杭州百姓,如待杀的羔羊,无助、无奈地暴露在日军的屠刀之下,在惊恐之中四处寻找避难所。当时思澄堂附近住的都是一些拉黄包车、做苦力的居民,没能力出逃,日军占领杭州后,这些人就成为日军施暴的对象。
基于这样的局势,范海兰的父亲范光荣牧师和鼓楼堂的美国牧师万克礼,就在思澄堂设立了一个临时性难民收容所,挂上了国际红十字会旗和美国国旗,附近那些惊恐和无助的难民,因为逃避那寻找“花姑娘”的日本兵,常常连夜翻墙逃入这个避难所。
“最多一次曾收容了三百多名难民,楼上楼下都住满了,晚上打地铺,白天怕日本兵看见也都在教堂里,都是附近的妇女和儿童,有的已经被日本兵强暴过,真当可怜……”虽然当时的范老师才十几岁,但此幅景象让他至今难忘,“每到晚上时候,这些难民的丈夫或家人都会悄悄从门缝里递进食物和被服……”。
在范老师的记忆中,我们似乎又可以看见,当夜幕越来越深,马路上醉酒的日本兵的叫嚣声、狂笑声渐渐远去时,思澄堂里那些揪紧着心的难民们,走出他们的藏身之处,来到井旁,汲一盆清水,慢慢擦拭脸上的泪痕;喝一口冰凉的井水,让被羞辱压抑的心再次记住,她还活着,望一眼高耸的十字架,思想无意中听见的一节经文:
“我将这些事告诉你们,是要叫你们在我里面有平安。在世上你们有苦难,但你们可以放心,我已经胜了世界。”
平安井,愿人平安,井也平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