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2004年10月13日本报一版刊出的记者鲍一飞采写的通讯《“还一江溪水以洁净”》。

十年前，记者曾到桐庐县钟山乡采访，由于上百家建材企业的无序生产，原本的青山绿水变成了灰山白水，当地河流被老百姓形象地称作“牛奶河”。

十年后，在历经了环境污染带来的痛楚和付出的巨大代价后，痛定思痛的桐庐人开始铁腕治污。该县负责人在全县干部大会上说，保护环境掉产值，不但不批评，反而要表扬。正是在这种思路的影响下，十年后的今天，当记者再次走进钟山乡时欣喜地发现——

一提起桐庐，大家都会说，桐庐很美，处处是风景。是啊，当地的新童谣称赞：桐庐美，美就美在山和水。

一路走来，无论是高速公路入城，还是沿江两岸，无论是崔巍的新城，还是新龙、双溪等偏远的山村，映入我们眼帘的，都是宜人的风景。

在陪同我们采访时，桐庐县环保局局长汪文清介绍说，这些年来，桐庐县委、县政府在治理环境上可是下足了功夫：从“环境立县”战略的提出，到“生态优先”理念的深入人心，从倾力打造“最美县城”，到全面建设“魅力城镇”、“美丽乡村”，全县上下正在把“风景”变成“产业”、将“美丽”转化成“生产力”，逐渐探索出一条山清水秀、民富县强的绿色崛起之路。

然而，十年前在钟山乡采访时，当地遍地粉尘、四处污水的所见景象，一直缠绕在心头。坦诚地说，那是一次刻骨铭心的采访。

十年前：青竹江成为“牛奶河”

2004年10月12日，时任杭州代市长的孙忠焕，到建德市乾潭镇接待来访群众，记者随同采访报道。

在接访现场，有一件事让当地的群众反响尤为强烈，因上游桐庐县钟山乡百余家石材厂无序开采石矿，当地“母亲河”的清绪溪（桐庐段称作青竹江）受到严重污染，下游11个自然村1.4万人的饮用水成为亟待解决的头等大事。

“漫天的粉尘，乳白色的溪水，两边的青山蒙上了一层抹不去的灰色。深山里的上百家石材厂日夜开工，大量废水几乎没加任何处理，就源源不断地向山涧的溪沟排放。”这是记者当年在报道中的真实描述。

听着老百姓的反映，孙忠焕脸色凝重，执意要赶往20公里以外的深山里实地察看。

在河水污染的源头桐庐县钟山乡，该乡党委书记介绍，全乡共有石材加工企业103家，每年向清绪溪里排放的污泥总量在7000吨左右。由于石材加工是钟山乡的支柱产业，利润较高，虽然县乡多次对企业进行环保宣传，并要求加以整改，但一直收效甚微。面对植被破坏严重的青山，面对不再清澈的溪水，在经过实地察看后，孙忠焕当即现场办公，要求由杭州市环保局牵头，组织建德和桐庐两地的相关部门，拿出清绪溪治污方案，力争通过几年的努力，让老百姓喝上干净水。

一晃十年光景，那条“牛奶河”变清澈了吗？下游老百姓是否如愿以偿喝上干净水？钟山乡有没有像桐庐其他乡镇一样变得“处处是风景”？我们决定眼见为实。

十年后：一江清水向东流

绕着弯弯曲曲的山间公路，从桐庐大约行车40多分钟，我们来到了素有“石材之乡”的钟山乡。

第一站，当然是寻访清绪溪（青竹江）。青山多姿，溪水淙淙。山还是那座山，溪已不是那条溪了。

溪里有欢跃的群鸭，溪边有村妇洗濯的身影，走近一看水中甚至还有小鱼。同行的乡干部充满底气地说，“看看吧，这就是你当年报道过的清绪溪。”

溪边恰好有一家大型石材厂——杭州国博幕墙装饰公司，这家正是十年前记者到过的。从外面看，整个厂区被塑钢材料包裹着，耳边传来的机器轰鸣声，也不再那样刺耳。走进厂区，只见从全国各地运到这里的各种石材，整齐有序地堆放着。车间内有一条排水沟，厂区所有的废水全部排入其中，然后统一收集到厂区外的沉淀池。整个厂区工作环境整洁有序。

“以前的确是把污水直排溪里的，现在我们是在还老百姓的账啊”。在另一家石材加工厂——桐庐玲珑石雕有限公司，公司总经理程玉琳面带愧疚地说。

在这个厂区，我们看到一座偌大的封闭式钢棚，把石材切割的粉尘与外面相隔，冲洗的白色污水流入沉淀池后循环利用，环保而又干净。

还老百姓的旧账，让大家重新生活在洁净的环境中。这是桐庐县委县政府和钟山乡对广大群众的承诺。在铁腕治污面前，广大企业主也意识到只有走转型升级的新路子，自己才能走得更远、天地才更为宽阔。面对新的发展机遇，钟山石材企业纷纷行动起来，强化内功，上马新设备，启用新技术。浙江佳业达装饰工程有限公司投资300多万元引进先进的设备，石材的切割、仿形等工序都由红外线机自动完成，很大程度上减少了污染。

走在园区内外，我们看到，每一家企业排出来的废水都是经过处理过、沉淀过的清水。涓涓细流，从我做起，汇集到一起，清绪溪又变成了原来的一江清水。

析缘由：心系百姓没有办不成的事

“钟山风雨起苍黄，一石激起千层浪。能工巧匠齐雕凿，石材之乡扬名望。”有人曾经这样描绘钟山石材业。不可否认，钟山的石材，曾经是桐庐县块状经济的亮点。

目前，钟山乡有143家石材生产企业，石材企业年销售产值突破5亿元。与此同时，石材业块状经济特色显现，一条从原材料开采、石材生产、产品销售，再到工程建设、运输、机械服务等一系列完善的产业链拉动就业5000人次，石材产业成为钟山名副其实的“百姓经济”。

过去，当地过度重视经济发展，忽视了企业对生态环境造成的污染，导致当地百姓意见很大。在正视这个问题后，桐庐县委县政府痛下决心：“生态是桐庐发展的最大优势。只要心系百姓，就没有办不成的事。为保护山水掉一点GDP，不但不批评反而要表扬。”该县负责人多次在会议上强调，经济发展决不能以牺牲环境为代价。如今，这已经成为桐庐人最大的共识。自实施“环境立县”以来，桐庐就把转型升级作为经济发展的主要任务，坚决摒弃“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

“保护环境不能停留在口号上，要敢于动真格、出实招、见实效。”钟山乡党委书记张利军说，为了支持石材企业改造升级，县乡两级财政总共投入了一亿多元；为了真正督促企业减少污染，所有乡里干部都入村驻企。这些年来，乡里制定出一整套行之有效的政策和规范化标准，对现有的石材加工企业实行关停淘汰一批、兼并改造一批、转型发展一批。下一步，乡里将创新激励机制，帮助企业加大技改投资，调整产品结构，助推石材行业实现质的提升，使全乡石材产业走上良性发展、科学发展的轨道。

钟山的石头会唱歌。蓝天、碧水、青山、绿树，在中国最美县城桐庐，我们相信，这块“石头”今后会唱出更美妙的乐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