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门的时候,紫藤萝正茂 它开在几个说杭州话的老师头顶上, 无声地笑着。 老师用杭州话告诫学生,文明礼貌, 请说普通话。 说实话这里也不是很靠谱, 我见过小的学校, 比如我们小区幼儿园。 但我实在没见过这么小的学校,它只有一个操场,两栋教学楼。 我见过废旧的篮球架, 它们黑白搭配,露出黄色木料。和老旧电线杆站在一起,像头挨着头 打瞌睡的两个老伴。 可恕我直言,在此之前, 我真的没想到过篮球架居然还可以出现在跑道上。 ——我就不说那没有门的厕所, 没有空调的教室, 没有网的足球门, 和已经没有我们的校园, 可是我爱它。莫名其妙的, 本以为不难过,可眼角总含泪水。 那是一千多天的细小片段在作怪, 它们是我的敌人, 也是我的爱人。 恍如昨日呐,我的青春。 那么多好朋友,就要走了呀。 他们曾一起吃饭,一起打闹,一起迟到。 你难过的时候靠他安慰,——你喜欢谁要他出主意。 你的很多习惯,很多爱好都源自于他。 可一下子他就没了,再见面时, 他已有胡须,也许将比你高大。他用陌生的嗓音问候你, 你也用他不熟悉的语调去回答他。 那份矜持让我抓狂, 兄弟,我们再继续谈论街上美女的脸和腿好吗。 我曾放歌在舞房, 我幻想有一天可以把地点换在大一点的地方, 比如香港红磡体育场。 我曾学播音在二楼音乐教室, ——当然了,我不曾指望能出现在中央电视台演播室。 可我只是想说我有梦,是从艮山起的。 也有人在此确立的舞蹈家的梦,作家的梦,科学家的梦…… 谁知道呢。 ——当然了,不止是梦,还有友谊,爱。 以及更多。 我开始怀念, 我怀念每天昏昏沉沉出操的日子, 冬天穿着厚衣服在呵呵白气中晨跑。 ——我要看那些偷懒的女生天天例假,站在体操杆旁的嘴脸, 哪怕只是再看一次也好。 当老师说,好了,今天这节课是我们三年来的最后一节课,感谢大家三年来对我的配合。 总有点想哭。 多年后再见面时,也许我们的老师已有白发,也许已经退休了。 他们满脸沧桑地教课,不复今时的风采。 我们这些混蛋,用三年的时光, 去在他们脸上留下三十条皱纹。 多年后,王立不是白面小生,是有白发的老人了。 多年后,刘颖也许不再一天一套衣服,不再整天裙子,而是朴素的打扮了。 多年后,郑老师当然已经退休了,做一个知识分子老太太。也许挺好。 多年后,李鹏也老了。陈辉也老了。余勇也老了。徐一丹也老了。黄建飞曹骏都老了。 他们当然也会笑, 也会死亡。 这些深深刻在自己心里的老师啊。 他们像一棵棵苍天大树,根植在回忆里。 在记忆深处保护我们,在骨子里给我们力量。 我真想叫老天不要去欺负他们,让他们永远年轻。 再见面时风采依旧。 可这是岁月啊。 岁让我们相聚,岁让我们分别。 月有圆时,也有缺时。 我离开艮山的时候紫藤萝开着, 紫藤萝下空荡荡没有人。 我努力去回想三年时光,可又不敢。 那些欢声笑语无聊吵闹是天下最绝的魔音, 搅得我地转天摇,心痛难收。 天是阴的,偶有雨滴。 看着河对岸的行人,莫名把眼泪看出来了。 几度哽咽。 也许青春是我从车窗口撒出去的一把花,本以为可以看它飞扬。 可还来不及探出头,它已消失在风里。 然而,更让我难过的是,看过他绽放的人,现在都已不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