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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低气温零下19℃的董岭,大雪封山、大风呼啸,放眼望去,是一片耀眼的白。
本报安吉1月24日电 一座高山,如果用高度来测算,海拔每升高100米,温度就下降0.6℃,这是常识;一滴水,如果用温度来度量,在临界值上每下降1℃,它就转变成冰或雪,这是自然;一天24小时,如果用高度和温度来记录,它定格下的却是常被我们忽略的细节,这是生活。
安吉上墅乡董岭村,海拔900米,寒潮来袭,位于浙北山麓的它首当其冲。不管是以常识还是自然的角度,董岭已是一片冰雪世界。1月24日凌晨,这里的气温降至零下19℃,大雪封山、大风呼啸,放眼望去,是一片耀眼的白。
在气温的极值中,时间仿佛被寒潮冻住。不过在漫长的一天里,董岭人思考的是人与自然、人与人、现在与将来的距离——
冰雪世界里的脚步
零下15度,1月23日 19:00
董岭村里的温度计都已经不管用了。指针纷纷停留在最底下的刻度:零下10度,它们已经无法显示更低。
山村的雪夜,格外宁静。村民们吃完晚饭,在自家火盆边烤火。上墅乡党委委员程国,白天和村干部们挨家挨户走访地质灾害户和低保户,这会儿他正在村委会值班室原地小跑,没有取暖设备,他只能不停地喝热水以及跑跳,来抵挡从门窗缝里钻进的寒风。
山区上墅乡,一旦发生极端天气,极有可能成为重灾区。1月20日,寒潮还未渗透浙江时,这里积下30多厘米的雪,冰雪“战役”早早展开。一天前,干部们还是不太放心各村的情况,纷纷冒着风雪上山,住到自己联系的行政村里。
程国打开手机上的测温仪应用程序,数据显示:零下15度。他哈了口气,一边跳着,一边给乡里打电话:“目前董岭村无险情,村民生活无大碍。”
不远处,村支书王文贤正心急火燎地吃饭,他还想一会再去确认露天的水管是不是已经都包起来了。妻子在一旁烤着火,问他今天都去走访了哪些人家,特意提醒了一句:“刘奶奶一个人住着太冷清,别忘了再去问问。”
这一说,倒真是提醒了王文贤。那天刚下雪的时候,村里开农家乐的村民提议把老人接到自家来住,后来因为雪地行路太难,老人更愿意住在自己家里。
不知她家的柴火还够不够用?用水用电都正常吗?王文贤已无心吃饭,他穿上羽绒大衣和雨衣,看见妻子已经很默契地为老人准备好了牛奶和八宝粥。他们戴上帽子手套,拎着两大袋食品,走进了溶溶月色中。
月光下,响起敲门声
零下16度,1月23日 20:30
这天晚上,月光澄明而通透,一伸手,仿佛就能触到天空。
王文贤和妻子在村委会门口碰到了陈国,原来他也坐不住,准备再到村子里转转。22日那天大雪封山,程国只能徒步进村,近两个小时的山路使他冻出了感冒,得知王文贤要去看独居老人,他立即回值班室拿感冒药给老人备着。
远远近近的村民家中,零星透出点点灯火。他们惊喜地发现,村里的那条主通道上,已经有村民在积雪40多厘米的雪地中辟出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冬季的夜,村民以往总是早早睡下。这一夜,大家似乎都在牵挂着什么,王文贤心头一暖。
83岁的刘兰英,正坐在家里看电视,双眼紧盯着寒潮的新闻。3人趴在窗台上看到这一幕,不由得鼻子一酸——老人以前都和小儿子一家住,前年小儿子去世,儿媳妇去县城打工,这几天下大雪,她上不了山也回不了家,刘奶奶一定是想她了。
“咚咚咚。”听到敲门声,刘奶奶的眼睛里瞬间闪过一丝笑意,起身来开门。王文贤和妻子本打算让刘奶奶早些休息,但此刻突然决定要进屋坐坐,陪老人家烤烤火、聊聊天。
家门口的雪已经被邻居清扫了,家里的柴火还够烧一个星期,水龙头能正常打开流出自来水,蔬菜禽蛋都有,两层的被子也暖和,走进屋子仔细看了一遍,王文贤松了口气。
围着火盆,就像一家人。刘奶奶打开了话匣子,诉说着她的思念和牵挂,眼泪涌出了眼眶,顺着皱纹,一滴滴滑落。此刻,似乎所有的回应都会消解在寒冷里,唯有倾听,才能真正化解老人心头的孤独,王文贤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点着头。
“一定要吃好睡好,我们明天再来看你。”临别时,王文贤清楚地看到,刘奶奶的眼睛,在月光下闪着明亮的光芒。
这个夜晚,温暖与被温暖是相对的。王文贤觉得,世界上最近的距离,莫过于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