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8月15日，习近平同志到安吉天荒坪镇余村考察时，首次提出“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科学理念。

“两山”理念提出15周年之际，中央广播电视总台央广网特别策划了大型融媒体系列报道《山中青年》，今天推出第六篇《顾晓刚：光影记录新<富春山居图>》。

央广网杭州8月9日消息（记者李健飞 李佳 见习记者王海鹏 通讯员徐磊 章凌智）一川如画的富春江，穿城而过，孕育了杭州富阳这一方灵动的山水。六百七十年前，元代画家黄公望历时三年时间描绘富春山水，留下旷世奇作《富春山居图》，成为中国十大传世名画之一。

六百多年后，青年导演顾晓刚亦用三年时间，以光影为丹青，向世界展现新时代富春江沿岸的四季交替、人文风貌。他的电影《春江水暖》（英文片名《Dwelling in the Fuchun Mountains》译为《富春山居图》)，被选定为戛纳电影节“影评人周”单元首部华语闭幕影片，影片山水画美学风格中体现出的中国民族电影语言也获得各大专业媒体跟影评人一致盛赞。

很电影——一个门外汉踏着戛纳红毯，走上世界电影舞台

今年32岁的顾晓刚，笑起来有孩子般的率真与烂漫。他不是影视专业科班出身，所有的拍摄技能都是自学的。一个门外汉，半路出家，却凭借一部处女作就踏上戛纳红毯，走上世界电影舞台，这个故事本身就很有戏剧性。

顾晓刚导演接受记者采访（央广网见习记者 王海鹏 摄）

顾晓刚本科就读于浙江理工大学服装设计与营销专业，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参加了“杭州青年影展”，从此喜欢上了“拍东西”。他向动画专业的同学借DV，跟他们学拍摄、学剪辑；穿越半个杭州城跑到中国美院影视广告系去蹭课，学习如何编剧；参加各种影展训练营，学习纪录片拍摄……他觉得镜头语言可以更好地表达他的所思所感。大四毕业设计作品时，他再次选择了视频创作，拍摄了一支无印良品概念广告《无的念头》，没想到却获得了第14届大学生原创影片大赛MOFILM商业短片类二等奖。“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获奖，当时还是很兴奋的。”顾晓刚说，这个奖让他在现实与梦想之间，坚定地选择了梦想。

选择了梦想的顾晓刚走上了一条“非正常”人生之路。毕业之后，他没有像同学们那样进入公司，没有继续升学深造，而是整天扛着摄影机拍来拍去，要么就一整天呆在家里剪片子、写剧本。一边接各种商业拍摄，一边继续埋首创作，顾晓刚笑着称之为“以片养片”。2015年，在经过断断续续5年多的创作之后，他的纪录片《种植人生》获得了第9届FIRST青年电影展最佳纪录长片奖。这个电影展上曾经走出过《我不是药神》的导演文牧野、《心迷宫》导演忻钰坤等新锐导演。这个专业奖项的获得让顾晓刚坚定了做独立电影人的选择。脚下的路，越来越清晰。也就是在这一年他进入北京电影学院导演进修班，开始系统研习电影专业。

很中国——把中国传统山水画的视觉美学，转化成电影语言

《春江水暖》电影剧照（央广网发 受访者供图）

“作为土生土长的富阳人，从小我们就熟悉《富春山居图》、郁达夫这些富阳的文化IP，所以我想把家乡的故事讲给大家听，把富阳的山水介绍给世界。”2016年初夏，顾晓刚结束北影的学习后，回到家乡开始寻找富阳故事。

但回来才发现，小时候宁静安逸的江南小城不见了，一切都因经济蓬勃发展显得激荡而热烈。“这场时代巨变让每一个人都张力非凡，他们的生活恰如一幅时代市井长卷徐徐展开，这幅图景我称之为《春江水暖》。所以我想写出各家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这个剧本，顾晓刚心无旁骛地写了一整年，直到2017年春天才写完。

《春江水暖》电影剧照（央广网发 受访者供图）

电影是在最火热的夏季开机，故事也从最热闹的夏季寿宴开始。影片讲述宴会上母亲意外中风失智，四兄弟分四季轮流照顾母亲，四个家庭面临亲情与生活的考验，借由一年四季的冷暖变化如画卷般徐徐展开。

“既然是拍富阳人像风物志，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跟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做一个跨越六百多年时空的回应。但是以什么方式回应，如何呈现？这花了很长时间。”最终，顾晓刚决定借鉴中国古代卷轴山水画“六法”“游观”的方式来设计创作他的光影画卷。

电影拍摄场景（央广网发 受访者供图）

对应于“六法”标准之经营位置、传移模写、应物象形，顾晓刚将生老病死、婚丧嫁娶的人生四季浓缩于夏烈秋浓、冬严春暖的富春江景四季之中，多处运用横移与竖移的长镜头表现平远、深远的壮阔画面，通过全景镜头的运动不断重新建构电影场景。为了展现真实的当下中国，他采用“类纪录片”的形式进行真人实景拍摄，除了两个专业演员外，其余演员全是身边的亲戚朋友，耐心等待时节变换，去捕捉真实的四季。同时，为了呼应山水画的长卷美学，顾晓刚在拍摄了两个夏季的基础上，特意剪辑设计出了一段长达12分钟的长镜头，最终使影片达到“气韵生动”的中国绘画最高境界。

这是一种很中国的电影语言。

电影拍摄场景（央广网发 受访者供图）

然而，唯美的《春江水暖》的拍摄之路并不唯美。“拍摄的第一年很难，四处借钱，努力维系团队。一部相对艺术的作品，一没有名气，二没有明星，还要四季拍摄，跨度好几年，这一切都是反工业、反市场的，的确很难拉到钱。”顾晓刚说，为了拍摄，向来腼腆的他把一切都豁了出去，一开始向亲戚朋友借，后来找公司借高利贷，再后来开始各种信用卡透支、网络信贷。“第二年就好一点了，我们把前一年拍摄的素材剪辑成短片，参加一些电影节的创投会，接连在两个创投会都拿了奖，这时人家才愿意信任我们，开始投资进来。当时如果还拉不到钱，估计这部片子就不会有了。”

还好，一切都成了。

很世界——山水画般的中国电影，把外国人美翻了

2019年5月22日，法国戛纳电影节，《春江水暖》从全球1050部长片中脱颖而出，成为第58届“影评人周”闭幕影片进行了世界首映。随着影片如中国古代画卷般在银幕上徐徐展开，观众被带入了诗意的富春山水中徜徉，游观当下真实的中国故事。

“影评人周”单元艺术总监、电影史学家查尔斯·泰松评价《春江水暖》说，“它最出众的地方就是将当代中国与古中国的回响融合在了一起，呈现了一个于艺术和诗歌之中捕获的当下中国。”2020年1月1日，《春江水暖》在法国60家影院同时公映，数十家法国主流和专业媒体、影评人给予高度评价。《法国电影》杂志做了整版报道及推荐，称“1月1日邀您用‘美’开年”。

“1月1日就相当于我们国内的春节档，影片在法国连映18周，取得了近14万人次的票房，法国电影评分网站ALLOCIN给出了4.4分的高分评价，这还是让我蛮自豪、蛮兴奋的。《春江水暖》的主海报是富春江边的龟川阁，也是我们电影中的一个场景。因为疫情我们没去法国，当时国外的朋友发照片过来，看到在繁华的法国街头，挂着我们家乡的龟川阁，旁边放着《小妇人》和《星球大战》的海报，这种感觉还是很酷的。”说到这里，顾晓刚不禁笑了起来。

顾晓刚说，基于传统文化创新出的绘画式电影语言以及真情实感是影片获得成功的关键。“根植于民族语境和传统文化，打造本土Logo，越自信地展现民族文化就越能打动国外观众。”

《春江水暖》剧组参加戛纳电影节（央广网发 受访者供图）

他说，他会一直拍下去，“《春江水暖》只是第一卷，还会有卷二、卷三，最终连成一幅‘千里江东图’。”谈到下一部的构思，顾晓刚说，他在电影开篇字幕已经埋下伏笔，“春江泾流杭州钱塘汇入东海”，富春江下游叫钱塘江，流经杭州，在杭州湾汇入茫茫东海。《春江水暖》讲述上游的富春江，接下来的故事会发生在钱塘江穿流而过的杭州城。

“三卷拍完后，我希望呈现出一幅类似《清明上河图》般宏大的时代市井画卷，真实记录一座城市10年变迁的人像风物志。”迤递三千里，江山一卷横。顾晓刚的史诗光影画卷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