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塑造人与自然可持续的未来”?本周,来自全球15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约4000名代表正会聚杭州,参加第五届世界生物圈保护区大会,围绕这一全球性的主题展开“头脑风暴”。
昨天,都市快报记者采访了多位参会代表,听听他们的思考。
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动物学会理事长魏辅文:野生大熊猫种群数约2500只 受威胁等级已经从“濒危”降级
大熊猫很喜欢滚马粪。我们拍到一只野生大熊猫在遇到新鲜马粪后,先是闻,然后在马粪上打滚,还用脸去蹭,再用马粪涂抹全身,让自己看起来灰头土脸的。
这个行为,可能听起来有点不可思议。经过我们的进一步研究发现,大熊猫比较喜欢新鲜的马粪,而且打滚的时间集中在比较寒冷的晚秋和冬季。
我们通过分析发现,新鲜马粪中富含的两种物质BCP与BCPO(β-石竹烯、氧化石竹烯),能够靶向抑制冷觉感受器TRPM8。就像头痛的时候吃止疼片,其实,疼痛根源并没有解决,只是痛感暂时被掩盖了,大熊猫滚马粪也是一个道理。
因此,大熊猫的这种不寻常的滚马粪行为,是为了在低温环境下御寒保暖。
我们的研究不仅仅是研究,保护更不仅仅是保护。通过模型推算,目前,野生大熊猫种群数量约为2500只。对比此前调查数据,有显著增长,其受威胁等级已经从“濒危”降级。
保护大熊猫是中国在生物多样性保护领域的一个成功案例和缩影。成功保护大熊猫的同时,更是在保护整个生态系统。
中国科学院地理资源研究所研究员于秀波:要尽快建设“人鸟和谐社区” 进一步化解“人鸟冲突”
鸟类“偷吃”庄稼,已经成为人和鸟类的主要矛盾之一。耕地保护很重要,野生动物保护也很重要,解决两者之间的矛盾,能做的事情有很多。
鄱阳湖的水鸟吃完了自然湿地的食物,就会飞到附近的农田。稻子收割之后不灌水,能够为鸟类提供部分食物。当然,也可以在特定时间里,在湿地周边的农田灌一点水,能变成水鸟很好的栖息地。
这是其中一种办法,但不是最根本的解决办法。保持自然湿地不退化,让鸟留在自然栖息地,不要到老百姓的农田里去吃庄稼,才是最根本的解决办法。
鄱阳湖的水域面积减小了,白鹤吃的食物也会相应减少,它们就会飞到周边的农田去。如何让鄱阳湖保持比较大的水域面积,是现在需要探索的焦点:维持自然湿地的面积,提升自然湿地的质量。
化解“人鸟冲突”,不能用补偿的办法。不能在鸟类对老百姓造成损害后,再想对老百姓进行补偿。重要的解决之路,是主动探索建设“人鸟和谐社区”,让鸟类留在自然湿地,不飞到农田“偷吃”。此外,也可以通过改变稻田的耕作模式,形成“鸟类友好环境”,让老百姓从保护中受益。辽河口核心示范区的稻蟹养殖项目,就是“人鸟和谐社区”建设的一种探索。
当然,还可以促进社区发展和生态旅游相关工作的推进,让当地社区的居民做一些与鸟类相关的手工艺品,比如大家都很喜欢的玩偶等,促进产业发展。
“人鸟和谐社区”一旦建好,“人鸟矛盾”就会逐渐化解。
新加坡植物园森林与树木研究部主任Chuck Cannon:植物的分布没有国境线 国际合作对植物多样性保护至关重要
气候变化对植物多样性至关重要。随着气候的变化,有可能会发生这些事情:植物被迫迁移、人类的生活被迫改变。从植物多样性方面来说,我们将不得不在全世界范围内迁移植物。
在新加坡生存得很好的植物,现在在杭州也生存得很好,但在未来,它们可能无法存活。我们需要切实考虑,将来的植物在哪里能存活得最好。所以,我们要制订一个行动计划,如何为植物提供生存空间、如何帮助植物迁移、推断出未来哪里是适合它们生存的地方。
国际合作保护同样对植物多样性至关重要。国与国之间有国境线,但植物的分布没有国境线。当植物需要迁移到另一个国家时,这就可能需要跨国合作,在整个区域内而非某个国家范围内保护植物多样性。
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专长,有些国家可能对栽培某种植物特别擅长,所以知识和技能的交流也非常重要。
物种的搜集和保护也很重要。西双版纳在植物保护方面做得非常好,但不能只有西双版纳一个地方保有那些植物,要有一个地方保存某些物种,另一个地方有这些物种的备份。这样,同样的植物可以在不同的地方得以保存。这方面的合作也非常重要,以确保我们在多个地方能保护植物多样性。
新加坡向来秉持着“城市与自然共同发展”的理念,人类与自然紧密相连,让植物“住”进来,在人类生活的地方保护它们,而不是为了保护植物而让植物生活在特定的地方。
中国科学院成都生物研究所研究员齐银:蜥蜴能很快提升自己的体温 启发人类更高效利用太阳能
我是研究蜥蜴的,蜥蜴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会找个地形好的地方,站得高高的,晒晒太阳,它要把太阳能转化为热能,来激活体内的能量循环,保证捕食、交流,像人类一样,要在太阳底下伸懒腰。
蜥蜴是很恋家的,对区域具有依赖性,加上它是变温动物,所以全球气候变化对它的影响非常大。
早期的生物圈保护,主要围绕大型的兽类和鸟类,留给爬行动物的保护空间并不多。鳄蜥诞生于2亿年前,它的祖先与恐龙生活在同一时代。恐龙在白垩纪晚期灭绝了,而小小的鳄蜥却存活下来,因此,鳄蜥被称为原始蜥蜴类的“活化石”和爬行界的“大熊猫”。
现在,鳄蜥被保护起来了,数量越来越多。当我们解决了鳄蜥养殖繁育的问题后,又遇到了野化放归的问题。在哪里放归?每次放多少?如何设计放归群体?这些问题都需要继续深入研究。
这个物种在繁殖期喜欢打架,还很“脆皮”,打完架,皮肤都被咬破了,非常容易发生感染。所以选择什么样的个体去放归,难度很大。
蜥蜴身上还有许多经过长期适应形成的功能性状,具有很好的仿生应用价值。近期,我们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发现,依托高分辨的探测技术,我们在蜥蜴皮肤的鳞片上发现了纳米级别的凹坑结构,它可以很好地把700-2500波段的光嵌到这些凹坑里面,更快地提升自己的体温。这个结构启发我们去设计一些结构,更高效地利用太阳能。
人和生物圈可以和谐相处,相处好了,可以利用生物圈的特性,造福人类,这是一个闭环。
中国科学院成都生物研究所青年研究员何奕忻:科技合作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 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的重要路径之一
当前国际社会非常关心三个共性问题:生物多样性丧失、环境污染和气候变化。但是,每个国家经济社会发展水平不一样,导致在解决这些全球性挑战时面临的困境不同。
建立对话机制,商讨如何通过政策制定、资金投入、科技合作等方式来解决上述问题,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从而实现可持续发展目标的重要路径之一。
中国科学院成都生物研究所围绕生物多样性保护、生态环境修复以及生物资源利用开展了多年研究,建立了从基础研究、应用基础研究到成果转化的研究体系。当前,研究所正依托中国—克罗地亚“一带一路”生物多样性保护与生态系统服务联合实验室,加大投入力度,着力构建科技对话平台,拓展与“一带一路”国家的科技合作领域,共同破解当前面临的全球共性科技挑战,并协同推进科技成果共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