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第五届世界生物圈保护区大会进入第三天,共举行了10多场边会和4场平行会议,各国代表围绕“生物多样性保护和可持续利用”“生物圈保护区中的公民科学”“红树林恢复”等议题展开深度对话,为全球生态文明建设出谋划策。
昨天下午,中国人与生物圈国家委员会秘书长、中国科学院水生生物研究所研究员王丁,接受了都市快报记者的专访。
快报记者:江豚被称为“水中大熊猫”,是衡量河流健康的“活指标”。从全球视角看,淡水豚类的生存状况向人类发出了怎样的“健康预警”?人类该如何保护它们?
王丁:国际上许多鲸类动物,特别是与人类活动区域较为邻近的小型鲸类,目前多处于濒危状态。不仅包括长江江豚,还有亚河豚、恒河豚、印河豚等。
近年来,中华白海豚的数量持续下降。它们所面临的威胁来自多个方面,如航运活动、水质污染以及水上设施建设等。要完全消除这些影响,十分困难,我们所能做的是采取相应措施,尽可能减轻影响。
总体而言,我们首先应当敬畏自然、敬畏生命;其次,在开展各类活动之前,必须审慎思考:如何行动才能将影响降至最低。
以港珠澳大桥的建设为例。这项工程规模巨大,我本人也参与其中。经过充分讨论,最终确定的方案是:除桥梁主体外,保留两段区域不建桥而改建隧道。
大桥在该段未设置桥墩,正是由于需要穿越中华白海豚保护区。虽然采取隧道方案,增加了投资,但为中华白海豚保留了迁徙通道。
有些事情人类虽不得不做,却可通过调整实施方案,尽可能保护野生动物。即便因此增加一定的成本,也是值得的。
快报记者:世界上许多大河都生活着珍贵的淡水豚类。如今却面临着航运、污染等压力。人类是否可以为大河确立新的“河流机制”?比如,淡水豚类不再作为经济发展的“牺牲品”,而是与人类共享母亲河、共同决定河流未来的“法定居民”。
王丁:你所说的这是人类对生态保护的一种态度,这种态度十分正确,这正是人类应当秉持的正确态度:尊重自然、敬畏自然、保护自然。
人类在谋求发展的过程中,应尽力保护生态系统中的野生动物,尽力维护生态系统的安全。然而遗憾的是,在很多时候,我们并未做到这一点。
若不能做到,人类终将受到惩罚,失去长远发展的基础。因此,人类不应仅着眼于眼前的局部利益,而应更多为子孙后代谋福祉,为他们留下可持续发展的根基。
快报记者:江豚主要依靠自身的声呐系统活动,是不是也靠声音谈恋爱?繁忙的航运会不会影响江豚谈恋爱?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助它们?
王丁:生存是江豚的首要需求,而恋爱作为其生活的一部分,同样依赖于声呐系统。鲸类动物,包括钱塘江中的江豚,从根本上依赖声呐系统进行求偶,同时也依靠它维持生存。
钱塘江水质浑浊,江豚视力较弱,它们需要持续发射并接收声波以进行环境识别。例如,通过声波判断前方是否有岩石或船只,从而及时避开;若探测到小鱼,则捕食以维持生命。
此外,声呐系统也用于个体间的联系与沟通,求偶行为即是其中之一。因此,声音对江豚而言,至关重要,是其维持生存的核心手段。
长江江豚在幼崽阶段依赖低频信号与母亲保持联系,若船只经过,将母子分离,无论母豚寻找幼崽,还是幼崽寻找母豚,都需要发出低频信号进行联络。然而,低频信号恰好是船只噪声能量集中的主要频段。若航行的船只过多、噪声过大,可能阻碍幼崽与母亲的重聚。
由此可见,航运对江豚的影响相当严重。这也提醒我们,污染不仅限于水质问题,噪声污染同样是不可忽视的方面。
如何帮助它们?最彻底的方式或许是禁止航运,但这显然不具现实可行性。不过,我们仍可采取一些措施以减轻航运带来的负面影响——
在船舶设计上,应致力于降低船只噪声,推动绿色航运发展;在江豚集中栖息或繁殖的水域,设立禁航区;在部分区域则可实施限速管理。
实际上,长江流域已开展相关实践。例如,在铜陵淡水豚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我们与保护区管理局、海事部门等合作实施管理措施:一旦船只进入保护区范围,系统便会通过广播发出海事警告,提示船只已进入保护区,明确禁航区域及限速要求,包括具体的航速限制等。因此,在特定水域对船只实行限速管理,是缓解航运对江豚生活干扰的一种可行途径。
